守兵们看着她架在脖颈上的剑,早已是提心吊胆,好似那剑是架在他们的脖颈上,但褚宾娘还是很安静。
她道:“若我是个死人,你们便不必再拦我了,你们是选择放一个活人离开,还是选择守着一个死人。”
她的声音很轻,没有丝毫威胁力,但侍卫们还是一个个让开了路。
褚宾娘似是体力不支,走一会,便停一会,小如在她身后远远跟着,不敢再上前劝她。
如今她以死相逼,怕是王上来了也劝不了她。
快到玉阶台时,细细的雪花飘了下来,天色更暗了。
看来,老天爷也在可怜她,可怜她到头来一无所有,是啊,这是她该有的惩罚,上天总是对每个人都很公平。她违背了自己的誓言,违背了天命,所以上天夺走了阿娘,夺走了她与子皙的缘分,也夺走了她的孩子。
雪花落上她的脸,很凉,却没有此刻她的心凉。
高阶之上,楚子皙远远便看到一个白色身影朝着玉阶台踉跄走来。
他的心一紧,握着酒杯的手便僵在那里。
钟离素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又惊又怒,她十指紧握,指节已是泛白。
她心中的愤怒全都表现在了脸上,看到褚宾娘那一刻,好似看到了仇人一般。
不过接下来,她好似看戏一般,俯视着眼前的一切。她倒要看看,楚王如何将这场戏收场。也很想知道,那个女人面对这个结果,又是怎样的反应。
褚宾娘跌跌撞撞一路走来,终于看清了楚子皙的脸,他还是如此温柔,但这温柔却不再独属于她。
他的目光暖如春水,痴痴望着她,却在看到她后无动于衷。原来,他们已是形同陌路。
朝臣和宫人们看到典礼上突然闯来一个白衣女子,看起来好像还生着病的模样,皆是满脸疑惑。待稍稍明白了来人的身份后,又都是满脸鄙夷和唾弃。
褚宾娘无名无分,又是楚子皙从宫外带回来的,自然受不到这些人的青睐和讨好。
只因他们的眼中只有权势,容不下那么多好心,也实在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可怜褚宾娘。
褚宾娘看着眼前一片喜庆,众人的目光或有同情,或有厌恶,她只觉得自己可笑。
侍卫本想上前拦着这个莫名其妙的女子,但被楚子皙呵斥退下。
因为她看到,褚宾娘手里拿着那柄青鸾剑,而那剑正架在她的脖颈上。
她脸色很白,只着了里衣,分明是刚从床上下来的样子。明明是寒冬,且是飘雪的天气,却从她的脸上看不出冷意。
她走到玉阶台下,环视了周围一圈,脸上浮现的却是笑意,这种时候,任谁都无法笑得出来,但她却很想笑。她不是笑别人,而是笑她自己。
楚子皙看到她脸上的笑容,心更紧了,但他还是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看着褚宾娘。他的目光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褚宾娘仰头看着他,开了口,她的声音很无力,举着剑的手也很无力,楚子皙双手紧握成拳,想走上前,终是忍住,他听到她说:“阿爹临走前对我说,要我发誓此生不与王族中人有任何牵扯,我以阿爹的名义发了誓,可我如今违背了誓言,我落得这个下场皆是我的报应,我对不起阿爹,更辜负了我自己。”
楚子皙听着她的话,面容沉静,但他的心却随着褚宾娘说的每一个字,在狂跳着,带着害怕带着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