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的美文同人小说《姻缘劫》,由网络作家“佚名”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红尘紫陌黄泉碧落,前世茫茫姻缘错。我一生下就是个死胎,我爷爷不但给我续了命,还给我娶了一个漂亮的媳妇。只是我这个媳妇,她好像有点不对劲……
《姻缘劫》精彩片段
:我们胡家村出过两件臭名远扬的怪事。
镇上第一条公路要经过我们村,这可乐坏了全村老少,德高望重的老族长亲自请来了一个断臂瘸腿的阴阳先生,叫陈拐子的,他选了一个吉日,全村人在同一天迁坟。
那天阳光不错,却有成群结队的乌鸦在上空飞来飞去的叫唤,村里人已经好多年没有见过那么多乌鸦了,有人嘀咕说,难道今天的日子选错了,陈拐子不会害我们吧?
大家齐心协力挖开第一座坟墓,里面是胡家村人共同的祖先。清土移棺,由于年代久远,棺材已经腐朽,只能将棺材里的遗骨捡起来,装进早已经备好的木匣子里。
棺材盖子被揭开,现场突然就爆发出了一阵尖叫声。
里面的遗骨也已经腐朽,但是明显没有脑袋!
这把大家吓得不轻,纷纷退后。老族长叫大家不要惊慌,他说这个祖宗到底是什么时候下葬,为何而死,谁都不知道。所以也不知道下葬的时候他是不是本身就没有脑袋。
村民们快速的把遗骨装进木匣子后,惊魂未定的打开了第二座坟墓。
这一座坟墓的时间不是很长,但是棺材薄不能移走,也只能捡骨,墓主的儿子亲自来捡遗骨,移开棺材盖子,众人傻了眼,这一具遗骨,没有了双腿!他儿子哭得呼天抢地,搞不懂自己的父亲为什么死了之后还惨遭毒手?
村民们怀着狐疑和惊恐的心情,继续打开了几座墓穴,包括两座不到一年的坟墓,无一例外,棺材里的遗骨,都缺了一个部分。
脑袋、四肢、肋骨、胸骨、脊椎等等,从遗骨上消失,没有一具遗骨是完整的,特别是脑袋,缺失得最严重。
村里人都慌了。胡家村一穷二白,下葬没有陪葬品,不可能被盗墓贼惦记,就算被盗墓,盗墓贼会盗取骸骨?
而且,是每个遗骨上只取走一部分,如此大费周折,为的是什么?
如果说是遭遇老鼠穿山甲等遁地动物的破坏,那棺材密封完整,又怎么解释?
谁也不敢继续挖坟掘墓了,他们纷纷从墓坑里爬出来,把工具扔到一边,老族长问陈拐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拐子面色凝重,狠狠的抽了一口旱烟,吐出浓浓的烟雾,慢悠悠的说:“妖鬼盗坟。”
老族长当即吓得倒退一步,问这事会带来什么后果?
陈拐子毫不客气的说,妖鬼盗坟,子孙凋零,这都不懂?村里要出横祸,要死人,特别是死年轻人和小孩。
妖鬼,在民间传说是非鬼非妖、半鬼半妖的东西,它阴毒狡猾,通常被高人豢养做坏事,只要它做的坏事被揭穿,它就会疯狂的报复。但它具体是什么样子,谁也说不清楚。
老族长连忙说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陈大师你不能眼看着我们村遭殃不管啊。
陈拐子说自然要管,他让老族长准备黑狗血、墨斗线、鲁班尺。他得去外面请另一个人,协助他改变坟地风水来化解。
陈拐子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问村里有没有快临产的妇人,得到否定的回答之后,他才松了一口气说,妖鬼盗坟被现了天,等于妖鬼现了形,它的主人会放弃它,村里阴气重,它会找机会投胎害人,那么这两天生下来的孩子一定是个妖孽祸害,将来会害死全村人,危害社会,千万留不得。
陈拐子一走,胡家村人就像失去了主心骨。山里人讲究个落叶归根,更讲究个尸身全乎,这尸体缺胳膊少腿缺脑袋,怎么对得起祖宗?
第二天,村民自发组织起来,在祖坟地周围找寻,半天下来什么线索也没有找到,工程队来催工,青壮年们把迁起来的棺材和木匣子堆在祖坟地后面的空地上。
当时是秋季,正午的时候,天空忽然堆积起了乌云,接着就雷鸣电闪,一道闪耀的闪电劈下来,好像要把大地撕裂,“哐当!”一声巨响从天而降,大地发出“嗡嗡”的声音,接着,大雨倾盆。
天就像要黑了一样,村民们靠着墓碑躲雨,把小孩儿紧紧护在怀里,这雷雨来得太诡异,有的孩子吓得连哭都哭不出来,嘴唇发紫,大人使劲掐了人中才缓过来。
就在大家不知所措的时候,后面传来了噼里啪啦的声音,大家转身一看,不得了,那一堆棺材和木匣子着火了!
大雨中,那火烧得奇怪,一片绿色的火焰包裹着棺木燃烧,跳跃的绿火就像魔鬼的舌头,谁也不敢过去,有的人连看都不敢看。
短短的时间里,一片绿火把几十口棺材和木匣子烧了个干净,地上只残留着一片厚厚的白灰。
经此一事,村里几个老人说是祖先不愿意迁移,以引来天火自焚的形式抗议,老人们以死相逼,先前答应迁坟的老族长也动摇了,不准工程队进来。
第二件怪事也跟迁坟有关,当天村里的两个孕妇受到惊吓动了胎气,一个被马上送到镇上的医院,另一个是外姓的寡妇,是个哑女,肚子里的孩子来历不明,她咿咿呀呀的边说边比划,甚至跪在地上给村民磕头,没有人愿意帮她,她在泥水地里疼得打滚,一个人拖着笨重的身体,艰难的往家里爬行,那一路都有血水。
这两个孕妇都才怀了七个月身孕,村民们怎么会想到她们马上就要生孩子?
想起陈拐子的话,大家都觉得这急巴巴要出生的孩子,一定是妖鬼投胎,是不祥之物。所以,老族长找了几个人去村口堵被送到镇上的孕妇,不让她带孩子进来,另一批人去哑女家里,要把她生下来的孩子夺走。
村民到了哑女家里,发现哑女已经死了。
她死得很惨烈,就倒在自己家的门槛上,一半截身体在屋里,一半截在外面。她的身体向后仰着,蓬乱的头发散在惨白的脸上,那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圆圆瞪着,看向漆黑的屋顶,好像要把它看透似的,那眼神里饱含着痛苦和不甘,村民看了一眼就不敢看第二眼。
哑女的身下是一大摊血,但是她的肚子瘪了,也就是说她的孩子已经生了出来。
孩子在哪儿,到底是死是活?村民们连夜寻找,把村子都找了个遍,一无所获。最后他们把哑女用席子一卷,随便埋了。
哑女被埋后的三天时间里,有人晚上看见哑女在村里游荡,她慢悠悠的走着,身下拖着一团血糊糊的东西,像是一个婴儿,又像是一个胎盘,他们认为是哑女在回魂,烧了些纸钱,也没有怎么在意。
第四天,一群野狗在村里疯狂的追逐争抢一件血衣,那是哑女的衣服,胆大的人跑去哑女的坟一看,坟墓被掘,席子还在,哑女的尸体不见了。
后来,总会有村民看见哑女双腿间拖着个东西在村里走来走去,一言不发,有人看见哑女的眼睛,那眼神里装满了仇恨,村口的胡二娃撞见过两次,直接被吓疯了,天天胡言乱语说哑巴回来了。
村民们心里发虚,因为他们对外姓人的冷漠害死了哑女,他们担心哑女总有一天会回来报仇。
村里人在村口等了三天才知道,被送出村的孕妇生了个死胎,那两口子也没有回来。
老人们顾虑重重,等不到陈拐子,老族长便去找他,谁知道他家早已经人去楼空……
我叫胡仲秋,顾名思义,生于仲秋。来到胡家村认祖归宗,是在那两件怪事后的第九年。
我就是第二件怪事里,被送出村子的孕妇生下来的孩子。
当时是我爷爷和我爹驾牛车送我妈去医院,在半路我妈就生产了。
我一生下来,左肩膀上有一个“阴抱阳”的胎记,把我爹和爷爷吓得不轻,按照民间的说法,妖鬼身上就有阴抱阳的特征。但幸好是个死胎,浑身青紫没有一丝气息,我妈大出血被我爹送往医院,我爹叫我爷爷赶紧把死婴处理掉。
谁曾想第二天夜里,我爷爷悄悄去医院接出我爹妈,交给他们一个鲜活的婴儿,让他们远走高飞,再也不要回来,要是回胡家村,暴露了身份,将会大难临头。
我妈到现在都不知道,我爷爷到底用了什么办法,把我救活的。
我从小就体弱多病,几次险些丧命,害得我父母没有精力再生养,我跟随我爹妈在外面打零工,颠沛流离,再苦再难我们都没有回去,谨遵着爷爷的叮嘱。
爷爷过世,我大伯胡大勇给我爹打电话说,都过去几年了,村里人已经忘记了那件事,回来给咱爹烧柱香吧。
丧礼现场,我爹妈的熟人们用异常的目光看着我,我听见有人说,那就是当年早产的娃,是妖鬼投胎,他还有脸回来,快想办法把他赶出去!
我爹妈赶紧解释说,当年生下来的是一个畸形女婴,死胎。仲秋是男娃,是第二年才出生的,不信,可以看我们家的户口本。
村民们将信将疑,碍于面子,自然不会看户口本,但是他们对我的戒备,从我进村就开始了。
我对爷爷没有印象,说实话我并不悲伤,我在阴森的灵堂里走了一圈,一个胖乎乎的年轻道士老是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我,看得我不自在,我趁父母不注意就溜了出去。
有许多小孩子在院子里跑来跑去捡鞭炮,偷道士折的纸人和长钱,玩得不亦乐乎。
一个穿着蓝色碎花衣服的小女孩,站在院坝外大树下,抿着小嘴,眉头微微皱着,想要进来玩又不敢进来的样子,我见她一个人可怜,于是摘了一串灵堂门上的长钱跑过去送给了她。
“我跟你一起玩吧。”我说,小女孩点点头,向我指了指森林里,我跟着她去森林里捡松果,采蘑菇,玩得不亦乐乎。
天快黑的时候,我听见我爹妈呼唤我的声音,我依依不舍的和小女孩告别,她始终没有说话,不知道是个哑巴还是害羞不说话,我见她站在那里孤零零的,我说送她回家,她点点头答应了。
一开始我拉着她的手,她的手像冰一样冷。后来我跟在她的身后,我们走出了小森林,绕了很多个地方,把我都绕晕了,她越走越快,我叫她也不应答,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把自己走丢了。
天色黑了下来,我明明能听见我家做法事敲锣打鼓的声音,以及道士拖长了声音念祭文的声音,可就是看不见村子在哪里。冲撞了几回我都没有找到路在哪儿,哭喊也没有应答,我又累又饿,找了个石壁靠着,等我爹妈来找我。
我爹妈找到我的时候,天还没有亮。我被他们叫醒,刺目的电筒光照下,我看见他们惊恐的脸,我揉了揉眼睛,往四周看了看,明白他们为什么惊恐,因为我身处的地方,就是一片坟地,我靠着的石壁也不是石壁,而是一块墓碑!
:那墓碑上赫然写着:张有田冯山妹之墓!
冯山妹的名字,胡家村人都知道,我也知道。她就是第二件怪事里的女主——那个生孩子死去的哑女。
我有些心慌,我妈更是哭哭啼啼的抱怨我父亲,说就不该回这个鬼地方来,你看,娃一来就被弄成这样。
我爹铁青着脸一言不发,我妈把我抱起来放在我爹的背上,我们一起离开,就在这时候,一阵凉飕飕的山风吹来,把墓碑后面的一个东西吹得不停飘荡。
我大惊,那不就是我送给那个小女孩的长钱吗?
那串雪白的长钱随风飘扬,在墓碑上来回的晃荡,就像一道引魂幡。
我爹问我在瞎看什么?
我说墓碑上有一串长钱,为什么从她手里跑到了这里来了?
我妈一听,吓得脸色苍白,以为我昨晚被什么吓傻了,他俩转身看,就在这个时候,一道蓝色的身影一闪,长钱不见了。
“喂……”我本来想叫她再来和我玩,又担心她的父母知道了会收拾她,所以收了口。
“哪儿有长钱?你刚才在叫谁?”我妈摸了摸我的脑袋,以为我发烧了。她对我爹小声却咬牙切齿的说,“胡大志,你偏要回来!我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找你算账。”
我揉了揉眼睛,长钱和那个小女孩都不在那里,难道我刚才眼花了?
“起丧了……”
村里传来了一声凄凉的喊叫,紧接着,鞭炮齐鸣,打破了黎明前的寂静。丧葬队伍朝着我们这边走来,我大伯胡大勇领着一群披麻戴孝的人,一路哭哭啼啼来了。
原来这里就是胡家村的祖坟地。
挖坑、落葬、填土……亲人们哭得悲切,我妈却如临大敌,她本想带我回去,奈何我爹非要等爷爷下葬了才走,她紧紧的攥着我的手,并让我不要看灵柩和花圈,以免做噩梦。
中途,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差点把土倒在我的身上,他连连给我道歉,还用沾满泥巴的手摸了摸我的脑袋,不像其他人那样对我有敌意,我大伯说,他是我们还没有出五服的族人,我应该叫他五叔。
“五叔好。”
“还是仲秋有礼貌。”五叔张大嘴巴笑了。
坟墓垒好之后,要烧大量的纸钱,纸灰四处飞舞,就像黑色的蝴蝶一样。就在这时候,我看见昨晚那个蓝色衣服的小女孩又出现了。
她挥舞着一双小手,不断跳跃起来捕捉黑色的蝴蝶,我心想这女孩儿谁家的,胆子真大啊,大人不管管吗?
要不是我妈抓着我,我早就过去和她打招呼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挺喜欢这个小女孩,她身上好像有一种魔力,吸引着我。
葬礼完毕,其余的人都回去吃早饭,我爹指着我靠过的那座坟问我大伯,为什么把两个外姓人葬在祖坟地里。
我大伯解释说,冯山妹死后,村里不得安生,到底是怎么不得安生,他看了看我,说怕吓着大侄子就不说了,后来老族长发话让他们进入祖坟地,算是接纳了外姓人,从那以后,村里就消停多了。
“冯山妹的尸体找到了?”我爹问。
胡大勇瞅了瞅周围,生怕别人听见:“没找到啊。两口子一个死在外地,一个找不到尸体,那是个衣冠冢,里面一片骨头都没有。”
“那……冯山妹的尸体去哪儿了?”
“谁知道,也许……被野狗吃了。”
我发现我大伯说起哑女,脸上不由自主的就浮现出恐惧的神色,一个死了快十年的人,有什么好怕的?
我们还没有离开墓地,村里又响起了一阵鞭炮声,我大伯一下子站起来就跑,他说村里没喜事可办,这是有人死了。
我们急忙赶回去,半路上就遇到来报丧的。死的人是五叔!听说他回去之后,坐在那里说着说着话,突然,七窍流血,还没有来得及做任何抢救就死了。
于是帮我家料理丧事的班子没有出村,直接就去了五叔家继续料理。那个胖乎乎的年轻道士一边在堂屋里收拾自己的物件,一边回头看我几眼,我总感觉他应该是有话要对我说,心想我一个小屁孩,跟你又不熟悉,有什么值得你这样执着的看着?
当天我们本来要离开,没想到突然下起了大雨,车辆根本就无法进出村。我爹说这场雨,就好像九年前的那场雨,怕是要出问题,我妈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就不往下说了。
我妈准备步行出村,去镇上搭车。大伯留我们再住一天,他有些不满的说,好歹也要等到死者入土三天后才走。
当晚我住在我爹妈的隔壁,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不停闪烁着那一串长钱以及那个小女孩捕捉纸灰的情景。
我想不通的是,那个小女孩和我一起进了坟场,长钱挂在坟墓上,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是哪家的孩子呢?为什么她在玩的时候,别的小朋友压根儿就不理她,就好像……没有看见她似的。
雨打在瓦片上,淅淅沥沥的,我听了一会儿,觉得雨声不大对劲,怎么有些沉重,不像是打在瓦片和树叶上的声音。
倒像是……有一个人穿着轻巧的鞋子,却步伐沉重的在走路。
沙沙……沙……
沙!
这声音没有固定的节奏,我却听得出来是绕着我们的房子在响。
是野兽?
还是有贼?
或者是有别的东西?
比如,我爷爷回魂了?
一想到我爷爷回魂,我就不淡定了,赶紧用被子蒙了头,强迫自己入睡。
“砰……”
一声闷响传来,就像是什么木质的东西倒下了,我隔着被子没听清楚方位,自己给自己壮胆,我刚才睡觉的时候把木门闩好了,任他贼啊鬼啊都进不来。
心里虽然这样想,但是心口却不由自主的跳得厉害,一种莫名的慌张包裹着我,我感觉到周围的空气越来越冷,尽管我都被捂出汗水了。
好在那沙沙沙不规则的声音没有再响起来,到底是人小熬不了夜,我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我睡得不太踏实,忽睡忽醒的做了好几个梦。
梦里出现了那个小女孩,她手上拿着一串长钱,一双眼睛全是黑的,没有白眼珠子,她的嘴巴没有张开,我却听见她在说话。
“走……跟我走……”
“我们过家家吧,我们玩接新娘的游戏,我当新娘,你当新郎……”
声音飘飘忽忽的,好像在天际,听着非常虚幻。
我朝她走了过去,她的声音缥缈让我定不到她的具体位置,只是那一串长钱在我的眼前不断的晃动,就像是要给我引路。
忽然,长钱不见了,小女孩出现在漆黑的夜色里,一只巨大的手从天而降,把小女孩紧紧抓住,一个粗重的男声说:“妖鬼!你再来我就杀了你……”
这一声怒喝又把我从云端带到了地面上,我的面前站着一个四方脸的老头儿,我感觉他是来保护我的,但是他身上有一种摄人的气魄,让我不敢靠近。
“他是我的郎君,谁也别想把他带走。”
“我打死你这个妖鬼!”
就这样,小女孩和老头儿争执不停,他们的脸不断在我眼前交织,我似睡非睡,似梦非梦。
我是被一泡尿胀醒的,没办法实在憋不下去,我爬起来准备去外面尿,农村的厕所都在外面,真愁人。
我刚一起身,就触碰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我一开始并没有在意,还以为是我爹睡在我的旁边,于是直接从那个东西身上翻过去。
我的手按在了一个冰凉的东西身上,我一愣,这……感觉怎么像是按到了一张脸上?
那凸起的感觉,是一个鼻子。
突然,我想到我爹睡在我的隔壁,我今晚是一个人睡的,我顿时就惊慌了。
可气的是拉灯绳要下床才行,屋里黑漆漆的,慌乱中我从床上摔了下去,浑身发抖的爬起来去拉灯绳。
我实在是太紧张了,以至于太用力,一下子就把灯绳给拉断了!
今晚下着雨,屋里如果没有灯,就非常暗淡。我诚惶诚恐的扭头看向床上。
床上果然躺着一个人!
黑暗中,床上直挺挺躺着的人,我看不清他的面目,但是他一动不动的样子让我心里发毛,背后发凉。
他是谁?他是怎么进来的?
我站在那里不知所措,连呼叫都不敢,生怕那个人惊醒,会朝我扑过来。
“仲秋,仲秋!你在做什么?”我爹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同时,一道手电筒光芒射进来,就像是拯救我的救世之光,我不顾一切的扑向我爹。
我这才发现,木门倒在地上,我爹就站在木门上。
“你不睡觉站在那里做什么!门怎么倒了?啊……那是,那是什么?”
我爹大叫了一声,紧接着我妈和大伯大婶都起来,纷纷跑了进来,几道电筒光一起照着床上的人。
床上躺着的那人,一身藏青色的寿衣,寿衣上的花纹竟然在强光的照射下发出一种诡异的光芒,看着就像这个人在发光一样。
他是个死人,我躲在我爹妈的身后,不敢去看他的脸。
“爹啊,你走就走了,你还回来做什么啊?”我大伯一下子就跪在床前,哭得呼天抢地的,“你这算什么事啊?他是你孙儿仲秋,你不要吓他……”
原来是我死去的爷爷!
我壮着胆子凑上去看了一眼,惊呆了!
他就是梦里出现的四方脸老头儿!
我们白天眼睁睁看着他被埋在黄土里,他是怎么爬出来的?
这事可不小,但是也不能闹大,我爹和大伯商量了一下,决定谁也不能惊动,趁着天黑,连夜把爷爷埋了。
我大伯个子高身体壮,他决定背着爷爷,我爹到半路的时候换他。他俩把爷爷扶起来,趴在大伯的背上,大伯站了三次,没站起来。
我爹又去试,仍然是背不动。
他俩说,感觉有千斤重,根本就起不来,更别说背着去坟地了。
我们赶紧给爷爷烧纸钱,问他有什么心愿未了,可以托梦来,可是纸钱烧了一大堆,爷爷还是千斤坠一样,我爹和大伯背不动。
无奈之下,我大伯决定去村里请人来帮忙,毕竟大家一个村的,又是同宗,不会到处乱说。
当晚,一伙人悄悄的把爷爷背去埋了。他们回来的时候天还没有大亮,村子里的狗叫声一直没有停止,几只大狗还疯狂的绕着房子跑来跑去,我妈和大婶在厨房给帮忙的村民煮东西吃,我听见我爹和大伯在后门小声说话。
“哥,我感觉这事是有人故意的。这村里我们没仇没怨的,到底是谁干的?”
“我也不知道。想不通……”
“哥,会不会是跟几年前的那件怪事一样,有人想要盗取咱爹的遗骨?”
“那也不会把爹给弄回来啊。再说爹身上没缺啥。大志,我感觉爹是冲着仲秋来的。他最放不下心的就是仲秋,临死前还在喊仲秋的名字,闭不上眼……”
“你千万别说这话让仲秋妈听到了!哥,天一亮我得带仲秋走,你知道这个孩子来得不容易……”
接着,两个人的声音越来越小,我听不清楚他们继续在说什么。
天一亮,我们收拾行李准备离开,好在雨也停了。
收拾得差不多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纷乱的脚步声,一个粗重的声音在喊:“胡大勇!你快去看看,你爹跑到祠堂里去了!”
:“什么?爹去祠堂了?”
他昨晚可是我爹和大伯亲眼看着第二次埋葬的!
“老东西,不消停。”我大婶儿嘟囔着进了屋。
我大伯和我爹扔下东西拔腿就跑,我跟了两步就被我妈给拉住了,她一夜之间就像苍老了十岁,她把我紧紧抱在怀里,如临大敌,好像生怕一松手,就要失去我。
大伯跑不远又折返回来,从我妈怀里抢走我扛着就跑,他一边跑一边说:“弟妹对不住了,这事仲秋要去才行……”
我妈怎么能放心?奈何她跑不过我大伯,又不熟悉路,等追上来,我们已经到了祠堂。
胡家祠堂是一座四合院的老宅,掩映在一片高大的柏树林里,大白天阳光都照不进去,阴森森的。此时外面拥了许多人议论纷纷,一见到我大伯扛着我,立即就让出一条道来。
一踏进祠堂大门,大伯就把我放下,我爹正跪在祠堂的院坝里痛哭流涕。
祠堂正中央的两扇斑驳的红漆大门敞开着,一眼就能看见我爷爷端端正正的跪在那里。
他的前面,是一排排胡家列祖列宗的牌位。祠堂常年有香火供奉,烟雾缭绕,一个死人跪在祖先的牌位前,这算什么事啊?
他还是穿着那一身藏青色的寿衣,我可以看见他的侧脸。那半边脸惨白如纸,在光线黯淡的堂屋里显得更加突兀,他看起来就像我在电视上看见的僵尸,好像随时都会转身蹦出来似的。
“爹啊……你有什么事,你给我们托梦啊!你老人家到底想要做什么?”我爹双手捶地,哭得很悲伤。
“爹,你是不是牵挂仲秋啊?”我大伯直楞楞的跪下说,“你放心,我们会好好教育仲秋,让他安安分分做人,延续我们的香火。仲秋,过来给爷爷磕头。”
我爹按着我给我爷爷磕头,我也被吓到了,生怕今晚爷爷又出现在我的床上,于是我非常虔诚的磕着头。
磕完第二个头的时候,我不经意的一抬眼,我看见爷爷往后扭了一下头,明明他没有睁开眼睛,我却觉得有两股摄人心魂的目光在看着我。我吓得大叫一声,我爹没看见这一幕,他按住我的头叫我把三个响头磕完。
看热闹的村民越来越多,把祠堂围了个水泄不通,有人说怪不得昨晚狗叫了一整夜,原来是胡三爷从坟墓里跑出来了。
慢慢的,大家的议论声从窃窃私语变成了大声讨论,纷纷猜测着胡三爷怎么爬出坟墓的,怎么又到了祠堂来的。
年龄稍大一点的老人说:“是不是他有什么心愿未了?你们做后人的,也不上前去看看?”
我爹和大伯怕是也吓傻了,经人一提醒,两人就去祠堂里查看我爷爷的尸体,我爹把我也拉上,被我妈半路给截了,我爹不让,小声说他爷爷就这一个儿孙子,不去的话逗人闲话的。
我大伯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已经远嫁,现在是怀孕晚期,没有回来参加爷爷的葬礼。按理说,我确实应该作为唯一的孙儿辈当“头孝子”。
我妈不放心我,也跟着进去了。
一走进去,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这里面太冷了,就像进了冰窖似的,我有些退缩,回头看了一眼,我发现隔着这道门看祠堂外面,外面也是朦朦胧胧的,一团团的雾气在缭绕着,村民们的脸变得模模糊糊的,脸部的五官看不清楚,有点吓人。
我有些恍惚,一道门隔着的,仿佛是两个世界,两个世界都不正常。
“爹,这里没外人,我们求你了,你入土为安吧!”
我爹说着,和大伯一起准备把我爷爷扶起来,外面的人已经帮我们找到了一个担架,可以抬爷爷去墓地。
“咦,这是什么?”我大伯惊讶的说,“爹手里攥着个东西呢。”
我爷爷的右手,紧紧握成拳,从大拇指和食指的缝隙间,露出了一截儿红绸缎,我爹扯了一下,没有扯出来。
我爹问老人家的时候,是不是给他放了什么东西?
我们这里的丧葬风俗里,人死后会烧大量的“落气钱”,烧完的纸灰用一个布袋子装着,挂在死人的手腕上,意思是让他们下阴间的时候一路打赏小鬼,不受欺负。也有宽裕的人家,会直接在死人的手里塞银元,银元用丝绸包着,老者用红丝绸,年轻的用白丝绸。
我大伯说,他亲自给爷爷入殓,只是在他嘴里放了一枚铜钱,手上根本就没有放什么东西。
我爹问为什么要给爷爷嘴里放铜钱?大伯说是依照爷爷的遗嘱,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们两个合力想把爷爷的手掰开,爷爷的拳头握得很紧,他们也不能使蛮劲,毁死者的遗体是要遭天谴的,更何况这是他们的老爹。
我妈在旁边不敢多看一眼,扭头等了好一会儿,她说要不就算了吧,万一是老人家自己早就准备好捏在手里的呢。
我大伯说家里没准备红绸缎,说不定就是我爷爷自己早准备的,那就随了老人的心愿,让他带走吧。
“那就让他带走吧。爹,求你了,这一次我们兄弟俩亲自送你回去,你劳苦了一辈子,你就好好躺着歇息吧。”
我爹脱了衣服蒙住爷爷的头脸,兄弟俩把我爷爷抱起来放在担架上,至亲不能抬丧,所以我爹和大伯跪在祠堂中央给村民磕头作揖,恳求他们帮忙把爷爷抬去墓地。
几个中年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大伯家邻居胡刺头站出来说,谁家没有个麻烦事,大家都姓胡关着门是一家人,帮帮忙吧。
胡刺头五十多岁,脑袋上的头发竖起来像仙人掌一样,所以得名,他昨晚曾帮我们给爷爷下葬,但他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帮我们隐瞒着。
一行人抬着我爷爷匆匆忙忙的赶往祖坟地,胡刺头走在最前面,一边走一边大声叫着我爷爷的名字说:“胡三思,人走阳关道,你过奈何桥,胡三思,莫回头,莫回头!”
我和我妈也跟去了,我除了有些害怕,更多的是好奇,我爷爷到底是怎么从坟墓里爬出来的,我想去看看现场。
我脑子里假设着几个画面,那棺材到底是被钻了一个洞,还是被直接掀开的?那些泥土是不是推在一边的?
爷爷的坟墓位于祖坟地的中间位置,老远就看见一堆黄土,越走近,就能看见漆黑的柏木棺材。
棺材还在原来的位置,并不是像我想象的那样敞开着或者破了一个大洞,而是原封不动的,盖得严严实实的。
“这老爷子,出来还知道关门。这下送你回来,把门关紧,就再也不要出来啦!”胡刺头故意调节气氛,叫了两个男人一起跳下墓坑,合力把棺材盖子打开。
“轰……”随着一声闷响,棺材盖子慢慢被挪开……
“啊呀!”
“我的娘啊!”
那两个男人惊叫起来,转身伸出手让别人拉他们上去,胡刺头在他们身后大喝:“不能跑!”
两个男人顿时就吓得不敢动了,胡刺头说,在坟地里如果受了惊吓,断然是不能跑的。因为魂魄受到惊吓会飞散,那就在原地等一会儿,等魂魄回到身体再走,不然的话,后果很严重。
“那里面有什么吗?”我爹站在上面小心翼翼的问。
“大勇,有人跟你爹抢地盘儿呢。”胡刺头使劲把棺材盖子挪了挪闭合上,只剩下一条缝儿,这条缝太小,不能让好奇的人看见棺材里面的情况。
他的话顿时就引来了大家的好奇和恐慌,胆小的站得远远的,胆大的干脆就跳下去想看个清楚。
“难道……里面有一个人吗?”我大伯捶胸顿足,“这可怎么办才好啊刺头叔!”
“我也不敢动了,你们去把村东头办丧事的刘清远叫来。”胡刺头说,“这事可能大了。”
“里面到底是什么,刺头叔?”我大伯白着一张脸,焦虑的问,“我爹不能在外面放太久了……”
胡刺头说不着急,反正你爹都在村里跑了好几趟了,不多这一会儿,先等一等。
过了一会儿,一伙人飞跑着来了,领头的是那个老是瞅我的胖道士,原来他就是刘清远。
“刘道长,你快来看看。”胡刺头招着手说,“你看看这里面是什么。”
刘清远虽然胖乎乎的,但是还挺利索,一步跳下墓坑,胡刺头把棺材盖子慢慢挪开。
这回大家看清楚了,只见那棺材里,趴着一个人!
这个人也穿着一身寿衣,脸朝下趴着,看不清面目。
刘清远的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他绕着棺材走了一圈,口里说着:死有死时,葬有葬期,生死有地,你怎么占了别人的安身之处!
接着刘清远叫胡刺头带头,把这个人翻转了过来。
“啊!胡老四?”大家发出惊呼。
这人就是胡老四,我叫胡四叔的那个中年男人。
胡老四昨天才死的,家里还正在热热闹闹的给他办葬礼,他怎么跑到别人的棺材里躺着了?
“刘道长,你们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村里连着两个丧事都是你们给张罗的,两个死人都不安生,你们干的啥事?”胡刺头毫不客气的问刘清远。
刘清远的脸色也不好看,一阵青一阵白的,他拿出了几张符贴在棺材的两头,又吩咐人过来把胡老四抬出去,好让我爷爷进棺材。
我爹和我大伯主动去抬胡老四,再加上另外两个村民,胡老四被他们从棺材里抬出来,另几个人把我爷爷抬起来,这样才好腾出担架放胡老四。
“天啦,你们看胡老四他,他!”
随着惊呼声,我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
只见胡老四的脸,在众目睽睽之下萎缩、由白变成灰、由灰变成褐、再变成黑色!
短短不到十秒钟的时间里,胡老四的脸变成了一个包着一张黑皮的骷髅头!
我目睹了全过程,吓得嘴巴半张着,尖叫声都没叫出来。还是我妈反应快,她蒙住了我的眼睛把我背过身去,但是那一幕,已经深深的刻在了我的脑子里。
“快!大家快跑!”刘清远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几个八度,“这口棺材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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