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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跳越轨江乔裴知鹤全文

彼呦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丹桂细长的枝叶滤下点点碎金,洒落在他清隽的侧脸,穿过鸦羽般的长睫,将镜片后的一双黑眸染成剔透的琥珀色。淡欲无求,昳丽得惊人,也昂贵得惊人。江乔看了对方的脸几秒,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想象,裴知鹤这种人能和她一起拍这样的照片。这样不端庄,不体面,挤挤攘攘吵吵闹闹的幼稚照片。潜在顾客许久没回应,年轻老板再加一把火,“这种有仪式感的日子,要是没有照片作纪念,将来肯定要后悔的。”江乔尴尬地眨了眨眼,刚要婉拒,对方却先她一步启唇,“不好意思。”意料之中的拒绝。她在心里暗叹一句自己料事如神,再努力地压下一点点,只有一点点的失落。然后,她听见裴知鹤的声音响起,清冽如林泉,“我们事先约好了朋友来拍。”“也许有些冒昧,”像已经这样做过千百次,他安抚性地揽过...

主角:江乔裴知鹤   更新:2024-11-13 14:3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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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江乔裴知鹤的其他类型小说《心跳越轨江乔裴知鹤全文》,由网络作家“彼呦”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丹桂细长的枝叶滤下点点碎金,洒落在他清隽的侧脸,穿过鸦羽般的长睫,将镜片后的一双黑眸染成剔透的琥珀色。淡欲无求,昳丽得惊人,也昂贵得惊人。江乔看了对方的脸几秒,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想象,裴知鹤这种人能和她一起拍这样的照片。这样不端庄,不体面,挤挤攘攘吵吵闹闹的幼稚照片。潜在顾客许久没回应,年轻老板再加一把火,“这种有仪式感的日子,要是没有照片作纪念,将来肯定要后悔的。”江乔尴尬地眨了眨眼,刚要婉拒,对方却先她一步启唇,“不好意思。”意料之中的拒绝。她在心里暗叹一句自己料事如神,再努力地压下一点点,只有一点点的失落。然后,她听见裴知鹤的声音响起,清冽如林泉,“我们事先约好了朋友来拍。”“也许有些冒昧,”像已经这样做过千百次,他安抚性地揽过...

《心跳越轨江乔裴知鹤全文》精彩片段


丹桂细长的枝叶滤下点点碎金,洒落在他清隽的侧脸,穿过鸦羽般的长睫,将镜片后的一双黑眸染成剔透的琥珀色。

淡欲无求,昳丽得惊人,也昂贵得惊人。

江乔看了对方的脸几秒,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想象,裴知鹤这种人能和她一起拍这样的照片。

这样不端庄,不体面,挤挤攘攘吵吵闹闹的幼稚照片。

潜在顾客许久没回应,年轻老板再加一把火,“这种有仪式感的日子,要是没有照片作纪念,将来肯定要后悔的。”

江乔尴尬地眨了眨眼,刚要婉拒,对方却先她一步启唇,“不好意思。”

意料之中的拒绝。

她在心里暗叹一句自己料事如神,再努力地压下一点点,只有一点点的失落。

然后,她听见裴知鹤的声音响起,清冽如林泉,“我们事先约好了朋友来拍。”

“也许有些冒昧,”像已经这样做过千百次,他安抚性地揽过江乔的肩,“我能买下您的拍立得和相纸吗?您来定价。”

摆摊拍照是靠运气吃饭的生意。

好日子碰上休假的几率寥寥可数,大部分时候只是支起摊位空等,一天下来也不一定能有几笔入账。

女生怔愣之后赶忙点头,拿起手机计算器噼噼啪啪一顿按,算出一个高得连她自己都有点心虚的理想营业额,犹豫着给眼前的冤大头帅哥展示,“这个数,可以?”

裴知鹤欣然接受,扫码付款,从对方颤抖的手里接过塞得满满的纸袋。

女生笑容灿烂,弯腰恭送,“再送您一些相纸和彩色笔。”

民政局侧门出来,不远处是一座苏氏园林民宅,粉墙和飞檐层层叠叠,小窗探出几枝浓绿的槭枫。

两人走出一段路,裴知鹤在树下站定,将纸袋递给她。

江乔仓皇地扬眼,本能地摇头,“不用给我……”

“裴冉买了很多台放家里,”他嗓音温润,修长漂亮的手指擦过包着拍立得的玻璃纸,发出节日感十足的清脆响声,“过年看她玩感觉很有趣,我一直都想试试,只不过一直没时间,没想到今天正好有机会。”

他轻笑,“先帮我拿一下?”

江乔看着他英俊的脸出神。

她和裴知鹤结婚了,又好像没结婚。

和裴教授的相处模式似乎还是老样子,之前是经常请吃饭的漂亮哥哥,现在升级为足以感化每一个任性小孩的好脾气长辈。没有拒绝,没有车轱辘话的大道理,温柔审视一切说出口或者没说出口的渴求,游刃有余地照顾着小朋友脆弱的自尊心。

来自名义上丈夫的这一点善意,她不是看不懂,可偏偏对方的眼中一片诚恳。

这种时候还要坚持拒绝,只会显得她不解风情。

江乔双手接过纸袋,脸颊发热,“那我就先帮你拿一下,一会要用的话,记得跟我要。”

话是这样说,可她心里的疑问并未平息。

只是送给她玩,还是真要和她一起拍完涂涂画画?

从对方来了苏城,她对他的认知已经距离最初的样子偏离了太远,远到她已经习惯于在预测事情走向时默默加上一个备选——原本觉得不可能,但现在竟然觉得合理的科幻答案。

裴知鹤唇边的笑意加深, 微微颔首,“多谢。”

五分钟后,民宅的大门被推开,有位白发老人迈过门槛,朝这边热情招手。

两人并行走上台阶,裴知鹤自然上前两步,握手寒暄,“麻烦李老,假期里还愿意为我们跑一趟。”


裴知鹤远远地向她点头致意,眼里含着一些笑意,疏离而客气。

江乔有种被抓现行的无措,连忙转身。

她莫名地想起了自己刚刚转学来京市,去寄宿学校报到前,曾在裴家短暂停留两晚。

裴家父母工作忙,各自有事离开,裴云骁在客厅戴着耳机打游戏,懒得应付她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镇丫头。

那时候还在读大学的裴知鹤很自然地走过来,接过她掉漆的老旧行李箱拉杆,弯下腰与她局促的视线平齐,温声说欢迎。

光华内敛,神物自晦。

是江乔没见过,也从未敢肖想过的人。

-

江乔的宿舍楼靠近南校区图书馆,路很绕,从大门往宿舍楼慢慢走,路上收到江玉芬的微信。

妈妈:囡囡,最近学习忙不忙?

江乔:不忙,一切都好。

我看备忘录上写了,今天是云骁的生日。你们俩最近怎么样,一切都好吧?

江乔没回,江玉芬那边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隔了一会又发来一条。

外婆那边雇的老师傅说,之前定下的那匹订婚用的缎子,做完你的旗袍还剩一些,颜色光泽都好看,你问问云骁那边要不要做个领结。

江玉芬不习惯拼音打字,一直坚持用手写输入法。

看到这段消息,去年过年江玉芬抱着手机一笔一划给继父家亲戚写拜年消息的身影仿佛就在眼前,江乔抿唇,犹豫了片刻,把刚刚编辑好的话删了。

好,我问问他。

江玉芬很快回复:云骁那种性格肯定还是喜欢主动点的姑娘,你也别老是木木的不解风情,多约云骁出去玩玩。

马上就要订婚了,正好是容易出岔子的时候,你好好盯着他,别到时候出了什么问题,怪妈妈没提醒过你。

岔子和问题已经出了,谁爱盯谁盯吧。

江乔咽下嘴边的话,叹口气,顿了顿,好。

很熟悉的对话走向。

轻描淡写问两句她的情况,然后切入重点,软硬兼施地催她抓牢裴家小少爷的心。

金龟婿准姑爷才是真实目的,女儿只是个幌子。

她的微信置顶了三个联系人,本系的论文导师,翻译工作室的周老师,剩下一个就是裴云骁。

退出消息栏时,置顶栏一个红点都没有。江乔收起手机,心中思绪繁杂。

她四岁时父亲意外去世,江玉芬为了养活她,贷款包下了苏城郊区的丝绸厂,一心赚钱搞事业。母女两人相依为命,生意好的时候餐桌上多摆一盘排骨年糕,生意萧条的时候只能吃橄榄菜就白粥敷衍,偶尔还要靠外婆家接济。

江乔曾经觉得没什么不好的,她和江玉芬关系亲密,无话不谈,即使再有一个父亲,也未必能待她更周全。

裴家接她来京市读高中那年,江玉芬来探亲,遇见了在大学教书的现任丈夫林建国,两人相识后很快同居领证。等到江乔高一放寒假回家,江玉芬的新大衣已经遮掩不住隆起的肚子。

继父是京市人,有车有房,江玉芬一家三口和和美美,再也不用为了吃饭穿衣发愁。

母女俩好几年没说过体己话,江玉芬对她这几年过得如何也不怎么了解。

娃娃亲的事像是给了她一个补偿缺憾的由头,积攒几年的所谓关心无处安放,全都压在了江乔的婚事上。

江乔心里别扭,又不忍说重话让她伤心,每次打电话都觉得煎熬。

经历了今晚这样的委屈,也本能地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快到门禁时间,除了车棚后几对搂抱着的小情侣,宿舍楼下已经没什么人。

江乔刷卡上楼,宿舍里只有蒋佳宜一个人在擦头发,脚边洗漱筐里的瓶瓶罐罐还滴着水。

“差五分钟阿姨锁门,卡点女王啊乔宝,又是裴少爷送你回来的?”

她不热衷于秀恩爱,裴云骁也是,朋友圈都没怎么发过恋爱相关的照片。正因如此,哪怕金院校草裴云骁的名头响彻全校,也没几个人知道她是这位风云人物的女朋友。

蒋佳宜是她在校内为数不多的亲密朋友之一,江乔无意对她隐瞒,简单说过两句大概的情况。

她摇头,把系着蝴蝶结丝带的纸袋放进衣橱,“不是,搭别人的顺风车。”

蒋佳宜化妆水拍得噼啪作响,长长地“哦”了一声,“今天裴少爷过生日,看他特意开车过来把你接走,还以为把我们乖乖女拐跑,今晚不回了呢。”

镜子里江乔正低头换鞋,暗粉色的连衣裙收紧,细腰柔软,盈盈一握。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蒋佳宜看得入神,直到江乔起身,才想起来自己本来要说的话。

“对了乔宝,你做的蛋糕我放宿舍阿姨值班室冰箱了啊,明天记得拿。”

江乔一怔,反应过来才点头,“……好,谢谢佳宜。”

蛋糕啊……

要不是蒋佳宜提醒,她甚至都忘了这回事。

从小娇养的小少爷嘴巴刁,乳糖不耐受,植物奶油更是咽不下一口。

为了做这个独一份的生日蛋糕,她特意从打过零工的烘焙店里借了场地,用椰浆代替配方里的牛奶,前后忙活了好几个小时。

本来想今晚人多,顾不上两人说话,和裴云骁约好了第二天中午再单独庆祝一次生日。经过晚上那么一遭,期待的心早就被碾得稀碎。

老校区的宿舍楼翻新做得敷衍,整栋楼就一个公共浴室,热水限时,过时不候。江乔洗完澡回来,蒋佳宜已经爬上床,小房间昏暗安静,只剩江乔书桌上的一盏小台灯。

放在桌上充电的手机屏幕亮着,有消息提示。

裴云骁:[语音]

蒋佳宜可能已经睡了,江乔调低了音量,把手机放到耳边。

男朋友的声音传过来,语气很平,拖腔里有种浮躁的酒气。

宝贝儿我回去了,大哥把你送回宿舍了?

只有这一条,回的是三小时前的消息。

没有解释,更没有歉意。

裴云骁不爱打字,也很少秒回,两人的聊天界面往上翻,几乎都是江乔在自说自话。

她给裴云骁发路边的漂亮雏菊和宿舍楼下的狸花,裴云骁第二天回一句懒洋洋的京片子,“小野猫儿身上多脏啊”。

给他转网上冲浪看到的有趣段子,一概无视,隔几天发来一条通知式的邀约,说老爷子约去家里吃饭,晚上六点大门外司机来接,别让他等。

裴云骁的微信头像是张头戴滑雪镜的自拍,下颌锋利,眉目英挺,皮肤被雪地折射的太阳光晒成健康的小麦色,背后是松林高耸的瑞士雪山,有种从未吃过苦的傲气。

蒋佳宜曾经在看了这张照片之后锐评,江乔多半有点外貌协会而不自知,不然怎么会像现在这样,无论受了多少冷落,看一眼裴家小少爷的帅脸就能复活,元气满满投入新一轮倒贴中去。

同样的话,好友说了许多次,江乔也否定了许多次。

初来京市时人生地不熟,她被欺负了,裴云骁帮她出气。上大学后的军训,为了讨好她,他给整个连队的同学都买了奶茶。

人生前二十年里没人给她的偏爱,由这样一个谁都艳羡的同龄少年亲手送出,江乔很难不感动。

她从小没有恩爱的父母,对爱情没什么具体概念。小说里凑一点狗血电视剧里凑一点,裴云骁对她的好,就很接近她拼拼凑凑想象出来的样子。

对她好,她也有好感,互相尊重和忠诚,再加上长辈属意和祝福,她曾以为两人的关系会走很远。

但亲眼看见今晚那一幕后,江乔看着手机屏幕上的语音泡泡,觉得自己就像个蹩脚的话剧演员,勤恳排练了许多年,上台后却突然被通知换了剧本,不知该怎么做才能让这场戏演下去。

蒋佳宜床帘里传来压得很低的咯咯笑声,似乎是在和男朋友打电话。

她跟江乔提起过,两人都是京市本地人,青梅竹马,计划在毕业后订婚。

靠在桌边,江乔又想起刚刚宴会上,裴云骁听人谈起婚约时皱起的眉。

她似乎应该像往常无数次被忽视时那样,乖乖回复一句“已经到宿舍了,别担心”。

但一阵混合着疲惫的冲动上头,她顿了顿,删掉重新编辑。

我看到了,你和那个女生,在露台。


江乔没有马上回答,片刻,她缓缓点头。

只是学个车而已,压根就算不上什么配合。

有金主负责掏钱,她需要做的只是到点出现在驾校而已,怎么看都是她在赚便宜。

裴知鹤满意地扬唇。

“你毕业之前我们先暂住在这里,离学校近一些,你平时上课比较方便。”他手指点住面前的文件夹,向江乔的方向轻轻一推。

“除了这套房子,我在京市还有几处房产,下午物业管家会上门,协助你办好女主人登记,到时候钥匙记得收好。东城那边的小公寓离你实习公司应该不算远,平时下班之后要是来不及回学校,也可以去那边过夜。”

很长的一段话,又是女主人,又是钥匙的。

A4纸整齐放在她面前的桌面上,应该是事先找过专业的机构进行整理,从房产价值到户型图到装修实景清清楚楚。

江乔像被纸上那一长串的零烫到,飞快地收回视线,“我……自己去住吗?”

“你当然可以自己去住,”裴知鹤轻笑,“想带朋友过去玩也可以,我刚刚说过,你现在是房子的女主人。”

“这是你住在家里期间的生活费,”他将另一张银行卡推到她面前,顿了一下又道,“如果觉得用新的卡不太方便,也可以改成每月打固定的费用给你。”

江乔有些无措地张了张嘴,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您不用给我钱。”

裴知鹤给的是一张黑卡,应该是刚刚开卡不久,卡面锋利崭新,鎏金暗纹熠熠闪光。

看旁边银行文件上的说明,虽然是挂在裴知鹤主卡下的副卡,但是几乎权限全开,基本上就是随便刷无上限的程度。

裴知鹤道:“你可以把和我之间的婚姻关系看做一份工作,这是你的报酬。”

江乔的脸微微泛红,“但我……真的不需要这么多,您刚刚也说,只是我住在……家里时候的生活费,而且我本来吃住也在家里,算下来我占了您好大便宜。如果非给不可的话,您按照我实习上班的工资来算就行了。”

他把住在这叫做“在家里”,她下意识地顺着对方去说。

裴知鹤神色淡定,“但这份工作比你上班要辛苦得多。”

江乔微诧,连忙摇头道,“怎么会,您又不会让我加班,也不会压榨我。”

裴知鹤眉梢微挑,淡笑着看她,“一年打底的时间里,不能谈恋爱,也不能和别的男人关系暧昧,而且工作内容和时间都不固定,如果有特殊场合需要我和太太一起出席应酬,或者年节假日的时候裴冉过来住,你的工作说是24小时待命也不为过。”

“整整一年的时间,要照顾好家庭,还要照顾我,这个价格我并不吃亏。”

他敛眸,喝了一口冰水。

江乔忍不住看他握着玻璃杯的手。

裴知鹤腕上很干净,并没有任何饰品。指骨修长明晰,手背冷白,青筋经络分明。

是一双拍下来配个低音炮音乐,发到短视频平台上,分分钟会斩获万赞的让人脸红的手。

江乔盯着看到失神,空气安静了好几秒,才把飞了一半的魂拉回来。

她耳根渐烫,声音也软了下来,“可是……您又不是小孩子,并不怎么需要照顾啊……”

“是吗?”裴知鹤歪着头看她,唇边突然勾起一个笑,“我其实还挺难照顾的,你很快就知道了。”

被对方完美的笑晃到眼,江乔慌慌张张地垂眸,干巴巴说好。


喝过甜汤,外婆执意要给头回上门的准外孙女婿做几道拿手菜。

说多错多,为了确保事情不露馅,江乔赶紧抱着一盆板栗出门洗刷。

外婆家的小房子建于上世纪五十年代,属于典型的筒子楼。

从外面看是怀旧漂亮的老洋房,油绿的藤蔓爬了一墙,可楼内的木楼梯踩上去吱嘎作响,小窗采光通风也不好,常年散发一股潮湿的霉味,中看不中用。

最早每层邻居公用一个厨卫,外婆嫌大厨房人挤人做饭不方便,又在屋子里另隔了一间小的出来。大厨房择菜洗菜,拿回小厨房慢慢烧,垃圾不进家门,清爽又讲究。

板栗刚换完水,江乔一转头,看见对门邻居也进来了。

周奶奶一头刚烫过的红发,手里提着刚买回来的菜,“小乔回来了?”

自打出生起就看着她长大的老邻居,江乔笑笑问好。

周奶奶笑眯眯地打探:“听说小乔男朋友今天上门来啦?”

江乔:“是,上午刚来。”

“刚刚我还没进小区门就听街坊说,你男朋友开了一辆特别贵的车停在门口。”

周奶奶凑近两步,一副拿她当亲孙女嘱咐的担心模样,“我说两句体己话,你可别不爱听。年轻小姑娘谈恋爱可不能光看物质条件,你男朋友年纪估计也不小了吧,你现在年轻漂亮能贴上去,过两年新一茬的小美女也能贴上去,你可要拎清。”

江乔尬笑,“倒也不是像您想的那样。”

周奶奶:“我也都是为了你好才说。考上那么好的大学,趁着还没毕业赶紧早做打算,从男同学里打捞个好的。你欣欣姐学习没你好,读的本地大学,可一毕业就和优质理工男结婚了,现在儿女双全,日子过得多安稳。”

又是这一套,江乔连回应都不想回应了。

老邻居爱攀比,小时候比孩子的学习成绩,周奶奶一直被压一头。这几年孙女火速结婚生了孩子,像是终于找到了扳回一局的主场,没少在她们祖孙二人面前显摆。

得亏外婆是新潮女性,不觉得结婚生孩子是什么必须要完成的事,没怎么放心上。

江乔外婆清高,小丫头也不顺着她的意思说好话,周奶奶心里窝火,刚要说点什么讨回颜面,就看见门外缓步走来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

见到她这个长辈,微微颔首致意,嘴边是温雅的笑,但眼神疏冷,莫名地就感觉不好惹。

周奶奶莫名心虚,到了嘴边的刻薄话卡在喉间,不上不下的。

这人不会就是江乔对象?

街坊们讨论了小半天小区门口的豪车,江乔那有钱男朋友长什么样,谁都等着吃这个瓜。

刚刚匆匆一瞥,压根没怎么看清长相,只记住了人家又年轻又帅,和她之前猜的油腻中年富商根本对不上号。

说不定就是个回家探亲的大学生,不然怎么可能什么好事都轮到那小姑娘头上?

江乔外婆拎着条鱼从男人身后钻出来,把江乔手里的板栗盆往他手里一塞,笑呵呵的,“屋里水开半天了,你俩赶紧把栗子煮上,别耽误我一会发挥。”

男人垂眸说好,等江乔走过去时,还特意侧身帮她扶了一把弹簧门。

周奶奶杵在原地,目瞪口呆。

两人走后,外婆慢悠悠叹气:“小情侣谈恋爱,得给人家制造点二人空间,我可不当电灯泡。”


清晨的住院部很安静,除了送药小推车的轻响,只剩树深处鸟雀啁啾。

明明之前定好了时间,可江玉芬的电话天没亮就把她震醒。一家子早早空降裴知鹤办公室门口堵人,等林嘉平的特别复诊全部结束,也不过才七点刚过。

小孩子新陈代谢快,之前缝合的伤口长得很好,本来就是皮肉伤,所谓的剧烈运动也对恢复没什么太大影响。

林嘉平拆完线,两口子神色依然紧张兮兮。

季安把林嘉平的病历装回塑料袋,和远远立于门外的裴知鹤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

他和裴知鹤同年回国入院工作,虽然没像那个变态一样火箭速度提拔,阅人无数,但在京附医这种国内首屈一指的神经外科,像眼前这种没事找事的病人家属他也见了不少。

原本不想再浪费口舌,可门口那人若有若无的寡淡视线飘过来,季安又被迫挤出营业微笑,嘱咐了两句废话。

江玉芬掏出随身带的小本一一记下,这才想起来恩人还在外面,连连给丈夫使眼色。

林建国攥着手里的挎包出去,小心打量了好半天裴知鹤的神态,拿手臂挡着塞来一个鼓鼓的红包。

他上前攥住对方雪亮的制服袖子,“裴主任,辛苦您一大早陪我们专程跑一趟,这是我和孩子妈妈的一点心意。”

红包没封口,开口处露出一片新钞特有的鲜粉色,比中年人眼角的皱纹更谄媚。

医院里送红包是心照不宣的惯例。

他很自信,在这种无伤大雅的小恩惠上,即便是再清高的名医也难说有多干净,更遑论像裴知鹤这样初入医坛的新手。

可对方神色未动,就像没看见他一样,抽回了那只冷白如玉的手。

人走后,林建国才回过神,和妻子讪讪对望。

裴知鹤最后似乎又跟继父说了些什么,但江乔并未听清,也没看懂继父抛过来的诧异视线。

裴知鹤所在科室的例行晨间查房被打断,又经历了刚刚那样的无声闹剧,她只是单纯地被巨大的愧疚感淹没。

江玉芬一家小声嘀咕着离开,说是要再去营养科给林嘉平开点补剂。

江乔借口回校,溜去医院后门外的小吃街买了几样早点,又一路小跑折返心外病房。

她不知道裴知鹤还会在这里呆多久,更不清楚他接下来的行程,只是抱着赌运气的心,给大概率还没来得及吃早饭的裴医生当面说声抱歉。

观景平台空阔无人,江乔平复了一会呼吸,找了个正对走廊门的长椅坐好,开始专心致志地堵人。

约莫半小时后,她循着有节律的脚步声,看到了被人群簇拥的裴知鹤。

任何一个人,哪怕只见过裴知鹤一面,也会认同他很容易找到。

外科医生某种意义上也是体力活,尤其是心外科这种大手术密集的科室,男医生人均满脸疲态,稀疏的发顶篷乱如鸟窝,制服衣襟因为频繁的穿脱而翻卷发黄。

可裴知鹤不一样,即便是刚刚完成一场彻夜站立的战役,他也能毫不费力地维持住那份仿佛与生俱来的得体,如名字一般的鹤立鸡群,洁净得如同雪原云杉。

裴知鹤朝这边瞥了一眼,和江乔还没来及收回的视线直直撞上。

他停下脚步,在手头的病例上快速写下批注,合上封皮,夹好,递给旁边围着的规培生,“病例里还有赘余,几处写法上的小错我上次提过,明天不要再犯。”

李鲤诚惶诚恐地点头:“谢谢裴老师!我以后一定注意。”

上学时就在论文里频繁引用研究成果的裴神近在眼前,还成了自己实习期间的带教,几个规培生都很珍惜这份好运,恨不得从裴知鹤的一举一动里品出一些天外玄机。

当然也包括他刚刚转身看的那一眼。

这个点没人出来放风,江乔成了视野中的唯一目标。

一行人目送老师径直走向天台上的年轻女人,一联想从神外护士站那边传出来的神秘小女友情报,八卦雷达哔哔作响。

彼此之间交换了半天纠结的眼神,最终对裴神的敬畏战胜了好奇心。闭眼转身,龟速排队进电梯下楼。

江乔这边,裴知鹤在她身边落座的动作太过自然,她怔愣了半天,才如梦初醒地拿出准备好的早点。

烧麦,小笼包,冒着热气的甜豆浆,还有被她不小心一起掀出来的简陋三明治。

江乔把三明治偷偷塞回包里,“裴老师还没吃饭吧,我去后街那边买了一些,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裴知鹤看出她来意,并不戳穿,余光扫过那个露了一半屁股的塑料袋,“你吃了没?”

江乔诚实回答:“……还没。”

“三明治是你自己做的?”

被抓个现行。

江乔尴尬点头,有些局促地把塑料袋整个掏出来,“在宿舍里随便做的。”

她有自己做早饭的习惯,比起营养之类的考量,更重要的是为了省钱。

超市临期打折区买的切片吐司,夹几片黄瓜,涂上沙拉酱,斜切一刀用保鲜膜包好带去学校。

看上去青翠漂亮,但其实只是金玉其外,只需咬上一口,就能被发干的廉价面包噎得四处找水。

少女的耳垂红得像熟透的石榴籽,裴知鹤不再看她,“其实我有职业病,肠胃不好,消化不了太油腻的东西。”

江乔收回被小笼包烘得发红的手指,“那还是……”

“吃点清淡的可以,”裴知鹤嘴角微勾,“三明治给我?”

江乔抬头,剔透的瞳孔微微收缩,里面是没掩饰好的愕然。

他是认真的吗?

裴知鹤捕捉到她的微表情,蓄意曲解,“这么舍不得?”

她赶紧摇头,犹豫着把塑料袋递过去,很不安地嘱咐,“不是舍不得,你……慢点吃。”

怕对方像她一样被噎到,她插好了豆浆的吸管,偏过头偷偷观察。

事实证明,她的担忧实在多余。

从小被仔细教养的大家族继承人,无论吃的东西是什么,都能呈现出轻盈至极的优雅姿态。

江乔坐在他身边,安安静静地咽下最后一个小笼包,听到旁边的人启唇夸奖:“味道很清新,我很喜欢。”

江乔耳后开始发热。

那个三明治的味道她再熟悉不过,正因如此,才比以往任何时候更加体悟到对方滴水不漏的周到。

她有理由相信,如果绅士也分三六九等,那裴知鹤绝对能力压群雄,稳坐世界中心的王座。

这种非日常的气氛奇异地舒缓了江乔的紧张,她试着说出自己的来意:“今天打断了裴老师工作,我继父还……给你塞红包,真的很抱歉。”

“江乔,”裴知鹤叫她名字,“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她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眼里茫然。

裴知鹤说:“不必为别人的错误道歉,这次也是一样。”

江乔顿了一下,闷闷点头。

循着对方的话头,她终于想起同等重要的另一件事。

她重新攒好足够多的勇气,开口道:“我弟出院前,裴老师送来的外卖被神外的护士们看见了,好像还……传了一些不好的话。”

比如,说裴知鹤喜欢比自己小很多的女孩。

还,传她是裴知鹤的地下小女友。

裴知鹤侧过头来,她本来就说不出口的解释,在对方温文的视线中更难以启齿。

她快速补上,“这次真的是我的错,如果给您带来很多困扰的话,我可以去当面澄清。”

裴知鹤的眼神落在她脸上,“没有困扰。”

江乔没听明白。

但裴知鹤不再留思考的时间给她。

他话题一转,似是无意地随口问:“早上听你母亲打电话,他们还不知道你分手的事?”

江乔“嗯”了一声。

林嘉平拆线短短几分钟,江玉芬拍了好几个晒娃视频发朋友圈,转眼间引来关心电话无数。

自从出售厂房,江家的人情往来很少有这么热闹的时候。好几个许久不联系的舅舅殷勤来电,表面是慰问小孩子的伤口,实际上却是因为听说江乔和裴家少爷马上要订婚,寒暄里十句有九句不离婚礼。

江玉芬听筒声音开得很大,谈笑的声波如细密芒刺,扎满江乔单薄的脊背。她只好在心里捂住自己的耳朵,徒劳地祈祷裴知鹤不要听见。

不要听见她面上要强,背地里懦弱。

不要听见她不敢说真话,不敢拒绝。纵容一家子继续做攀附豪门的美梦,在不知情的亲戚面前耀武扬威。

可他刚刚说,他听得清清楚楚。

江乔难堪地低下头。

裴知鹤并没有任何指责之意,她拼命地想一个回应。

对方的声音如晨风吹来:“不说也不是不行。”

裴知鹤语气寻常,像在超市里挑选苹果,这只有瘢痕的放下,拿起更光亮鲜红的那个。

他说:“裴家的少爷,不止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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