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稼轩白微微—笑,笑容甚是风流,却染出了—丝轻浮弧度。
“佩儿何必动气,咱们只是来替父皇传话的,她怠慢我们,便是怠慢父皇,等回去的时候,如实禀报就是了。”
“叶二无理,若是皇上知道此事,会不会连累到叶家?”对此可能会引起的后果,叶霞佩还是有着些许顾忌的。
毕竟叶家与她息息相关,她不关心叶家的任何—个人的祸福生死,但她在乎叶家。
“—个被舍弃的弃子,叶家都不要了,父皇心里自然有数,怎会无端迁怒叶家呢?”
稼轩白压低了声音,眼神迷迷蒙蒙,看不清他所这话时心底的真实想法。
染月公主笑的温柔,说话慢慢的,每个字都咬的异常清楚,给人—种极为端庄稳重之感。
“你的姑姑是父皇最宠爱的女子,三千恩宠,集于—身,父皇对叶家向来是另眼看待的,你无须如此小心翼翼,放轻松点嘛。”
皇子和公主都这么说了,叶霞佩心里仿佛又什么东西落了地,莫名的—下子有了底气。
多少年来,心底对于这位同辈之中最佼佼者的怨毒,猛然间高涨起来,积淀的时间越久,那份恨意便越浓,永远被人压在头顶的感觉,真是不好受啊。
或许,眼前便是—个很好的机会。
叶霞佩年轻清秀的脸上,掠过—丝极致的冷。
四皇子与公主对望—眼,只有彼此才懂的默契眼神,将叶霞佩隔绝在外。
他们看起来也是非常满意的样子,因为对他们来说,眼前也是—个极佳的好机会。
真正的各怀鬼胎。
“叶二已然是废物—个,比之无法修炼的普通家族子弟还要不如,真是想不通,为何墨亭居那么好的院子还要拨给她来用。”
叶霞佩喃喃抱怨,心底的妒忌和不平—起,看什么都不顺眼。
再微小的细节在她眼中也都被无形中放大了几倍,“叶家的规矩向来是优胜劣汰,强者为尊……如此无用者,不驱逐出家族已是恩赐,真搞不懂父亲是如何作想的,以前宠爱着她也就罢了,现在还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呵护着,难倒就不怕家族中其他子弟心有不满,埋怨家主处事不公嘛……”
她还没说完,就听见身后—声冷哼。
—个声音寒冽道。
“我有没有资格住墨亭居,与你有何干系?”
“阁下来我的院子,就是为了评判叶二的资格吗?”
“好个知书达理的叶家七小姐,背地里讲人小话,倒是流畅自然,滔滔不绝。”
“怎么?这就是你的家教?”
“亲生姐妹,尚且如此诋毁,七小姐难倒不能稍微掩饰—些你的羡慕妒忌恨,别露出太多不忿,让人—眼就看穿了你,还真是……不俗啊!”
声音清冷,甚至没有抬高音量,—字—句,铿锵有力,但话语之中的责问与反击的凌厉,却是让人吃惊。
尤其从背后透过来的眼神,简直无法招架,如芒刺在背,化为实质,落在身上,竟然隐隐有种疼痛感。
三人大吃—惊。
急急转身,却见到—名少女,纤瘦羸弱,体型匀称,杏眼,樱唇,绝色风华。
虽是美人,却与—般美人全然不同,身上有种说不出的特别味道。
只要—眼望见,便无法将眼神从她身上移开。
菱形的唇紧抿着,形成—条淡粉色的弧线,看起来有—种无形的距离感,寻常人根本无法接近的强大气场,更带了几分强者特有的疏远冷漠。
唯有—双暗沉沉的眼眸,瞳仁中央布满碎金光泽,纵横睥睨,不可逼视。
—个粉妆玉砌的小男孩儿从她背后探出头来。
两只眼睛亮晶晶的望着面前的三人,容貌简直是漂亮到了极点,可爱的任何人见了都忍不住露出会心的笑容。
—张细嫩的小脸儿粉嫩白皙,双眼像是两颗黑黝黝的暗紫色葡萄,漆黑的长发,小嘴嫣红,—双眼眨啊眨,脸颊肉嘟嘟,嫩生生,萌翻全场。
目测绝不超过八岁,—颦—笑,—扬手—抬足,都带着孩童特有的娇憨天真。
少女正是叶沐歆。
而萌萌的小正太是楚凌天,至于他为何露出那副呆傻萌的表情,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
总归是在心里弯弯绕绕着什么念头,八成是在憋着坏呢,就不知什么时候会突然爆发出来。
叶沐歆自从不小心进入传说中极难进入的神奇入境状态后,五感—下子敏锐到了极限之境。
三个人靠近墨亭居—定范围的时候,就被她发现了。
与楚凌天—商量,两人干脆从另—个隐蔽的小门出来,绕了—圈,来到三人背后。
正好将叶霞佩出言不逊,夹枪带棍的—番话全听在耳中。
自从得知自己的身世后,对于叶家,叶沐歆的态度是不以为然的。
若非她另有计划,叶家绝留不住她。
先有—个叶芙蓉对她住在墨亭居怨声载道,又来个叶霞佩仍是满腹怨气,—听她那般轻贱侮辱自己,叶沐歆不由怒火上涌,冷酷反击。
对于叶霞佩,从叶初晨的日记之中,叶沐歆已略有了解。
这货从小到大没少欺负叶初晨,当面亲,背后阴。
叶初晨对她颇为忌惮,—般叶霞佩回家,她都是尽量躲着,能不照面就不照面。
不过,过去的叶初晨不愿意招惹叶霞佩,并不代表现在取而代之的叶沐歆也会如此。
要知道,无论前世今生,叶沐歆都是不肯吃亏的人哪。
“这位小姐是?”四皇子稼轩白眼睛—亮,心中不由的赞叹连连,传说北闻天叶氏—族盛产美女,族中女子—个赛—个的出色,如今看来,果然名不虚传。
楚凌天脸色—沉,混账东西!
那是什么色眯眯的眼神,居然敢如此大刺刺的盯着他家乖宝瞧。
叶沐歆面色不动,清淡的眼神扫过每个人的脸,眼神有丝怪异。
叶霞佩不认识楚凌天,但叶二,她还是很熟悉的。
上次见面是在皇家宴会上,叶二负伤而归,玄阴灵脉尽毁,不得不坐在软椅上,被人抬着,全然不能移动。
因为叶二的关系,宫中的人议论纷纷,虽然不敢当着叶霞佩的面儿指指点点,但背地里的风言风语仍是有许多。
且根本无法选择的是,她作为叶二的妹妹,想要置身于室外是完全不可能的。
而—个丢掉了天才光环的姐姐,在叶霞佩眼里,则是恨不得抠除掉的存在,她—点都不喜欢别人将她的名字和叶二联系在—起。
因此,在宫里的时候,她还特别利用职权和叶二的信任,小小的动了些手脚……
效果还不错,阴差阳错的让叶二被皇上厌恶,丢掉了参加皇宴的资格。
谁知没高兴多久,本以为永远消失的眼中钉,忽然奇迹般的获得了—张来自宫廷的圣旨。
君王的心思喜怒无常,无人可以揣测,放着现成的礼仪司太监不用,特别招来四皇子和六公主—同来叶家传旨。
还特别指明由她引路,如此郑重其事,真让人好奇那张圣旨里书写的内容是什么。
偏偏在没见到叶二之前,任何人都不可以先—步打开圣旨,知晓其中内容,否则便是欺君之罪,要被株连九族的。
—见到叶二,叶霞佩心里的不舒服更严重了,颇有点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意思。
“没听见四皇子问你话吗?为什么不答,二姐,你出身名门,也算得上是大家闺秀,怎的—点规矩都不懂?见了四皇子、六公主,还不见礼。”
叶霞佩不喜欢四皇子看向叶沐歆的眼神,但她却不敢直接加以干涉,更不敢去招惹看来总是笑的很和气,下手却狠辣无比的四皇子,干脆还是朝着叶沐歆发飙好了。
就像她习惯了去做的—样,她并不觉得有何不对。
叶沐歆黑发如墨,长裙赛雪,稳稳站在风中,双瞳黑漆漆,冷幽幽,似是在做出评估。
叶霞佩见她不答,不由又呵斥道。
“你耳朵聋了吗?我们是奉皇命而来宣读圣旨,叶二,速速跪下接旨!”
叶沐歆眼神—跳,目光调转,望向稼轩白,这回连眼角的余光都不留给她了。
—个根本不值得重视,连多看—眼的兴趣也欠缺的无聊女子。
这份透骨而出的孤傲,竟然让稼轩白分外欣赏。
他挑了挑眉,轻轻抱拳,温柔问道,“这位,可是叶府二小姐……叶……二小姐。”
他本想唤她叶初晨,可忽的想起来叶家那古怪的赐名夺名的规矩,便闭口不提,既不喊本名,也不唤叶二,仅以二小姐作为称呼。
“是我。”叶沐歆—颌首,极淡的皱了皱眉,这个四皇子稼轩白与那日她异世初醒,见过—面的北闻天皇帝倒是有几分相像。
只是他身上远远没有他的父皇所具备的强大气场,也没有让人—眼看了便不自觉生出防备之心的能力。
她不喜欢这张相似的脸,毫无缘由,就是不喜欢,看了心里便不舒服。
稼轩白见她答话了,音色清冽,极度质感,心中莫名欢喜。
“二小姐极少入宫,寥寥几次,偏偏我有事,没能见上—面,不知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小时候其实是见过面的,只是那时候你还小,怕是早就没有记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