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自洪灾封城后难得的好天气,欢快的唢呐声齐齐鸣响,锣鼓喧天,响彻越城上空。
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几十余人,担着十几箱的珠宝嫁妆,装饰华丽的轿子稳稳前行,众人用劲张望也不见新娘子掀帘子让他们饱饱眼福。谢家二少爷身着深红圆领婚服,腰上缠着黑金革带,头戴黑金婚帽,显得少年郎面若冠玉。领头的少年郎骑在骏马上,唇角不见上扬,表情严肃却显苍白,袍中露出里衣交叠的白色领口衬得肤色愈发透明。
“这又是哪家小姐嫁人了?”有民众不明情况,询问一同在旁看热闹的本地人士。
被询问的人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后边传来热情的解答:“周家啊,就是城东的那个周家。”末了又补充了句,“可惜了了。”
那人一听这人为何直道“可惜”,来了兴趣:“为何可惜?这新郎官看着玉树临风,一表人才的,配那周家小姐难道不可么?”
提着菜篮子挤着看热闹的大妈不屑道:“这新郎官确是一表人才,娶的周家小姐也是个秀外慧中、天生丽质的,可惜这新郎官可没命享这福气!”
“哦?此言何意?”
最开始没机会抢答的的大哥终于逮到机会展示自己:“这还不明白吗?新郎官是个短命鬼呗!从小就得了痨病还能活多久?娶的新娘再漂亮又有什么用?”
“什么?”那人一听竟是这么回事,瞧着迎亲队伍渐渐远去,叹息道,“这……真是可惜了了。”
这一声叹息,竟不知是在可惜“玉树临风、一表人才”的新郎官还是在可惜“秀外慧中、天生丽质”的周家小姐。
………………
谢府大门两边檐上的灯笼被风打着旋儿,满堂的宾客早已离去,前厅是大喜过后的萧条。喜房内还灯火通明,桂圆、红枣、莲子、花生这四样象征着“早生贵子”的干果在桌上的四个碟儿中垒得高高的,还贴上了喜纸,红烛燃烧着,蜡液已在烛台的碟儿中流了个满当当。
新娘着墨绿喜服,团扇掩面,透过扇纱,羞怯地朝前望去,桌前坐着的便是她的新郎,可他已在那处端坐了许久,也不曾来行这“却扇礼”。
周语薇终于忍不得,怯生生地开口:“官人……”
桌前的人面色这才有些动容,头颅微颤了下,周语薇见状接着道:“天色已晚,应早些歇息,当别误了吉时才好……”
可桌前的人只咳了两声却没有动静。
隔了半晌,就当周语薇以为今夜就要就此沉寂下去,她又要再次忍不住开口时,却听见谢景行说:“你应当晓得,我身有顽疾。”周语薇愣了愣,又听谢景行补充道,“我随时都有可能歇过气去。”
“语薇要是在乎,便不会执意嫁给官人。”
“可你知道我心中无你,咳咳……”
“来日方长,语薇总会叫官人晓得我的好。”周语薇急急诉说着自己的衷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