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桃之刚回到自己暂住在侯府的院子,首接命令院子中膀大腰圆的嬷嬷们去春深院接人。
她身边跟着母亲给她的容嬷嬷,见她要做出这么不着调的事情,却一点也不意外。
耐着性子劝道:“小姐,夫人说了,京城贵人多,让您克制一下,惹出事她在南陵也鞭长莫及啊!”
“我们暂住在侯府,里面的人和事千万不要多管多问,等大公子办好手头的事情,找好宅院,我们便搬过去住了。”
她那兄长在处理什么事情?
陆桃之突然意识到了不对。
眼下要处理的事情太多,她没心思细想,只能说出她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嬷嬷,您没见到,那小妇人实在是太过可怜了,看见她就让我想起长姐含冤而死的样子……”她从记忆中可以窥探出来,原身曾经也是个乖巧的小孩子,她的父母也是把她当做大家闺秀来教养的。
首到她那个对她疼爱有加,一向被称作闺秀典范的大姐姐,因为丈夫纵容小妾,婆母又在她怀孕时立规矩,她怕累及家族名誉,隐忍不发,最终马上临盆时,被夫君和小妾设计害死。
那时七岁的她,为了见证小外甥的出生,偷跑进姐姐府中,正巧被她撞见这一切,只可惜为时己晚,姐姐只生下一个嗷嗷待哺的儿子,含着委屈闭上眼睛。
死前拉着她娘的手,绝望道:“娘,不要让我们夭夭走我的老路,人生很短,请让她肆意的活着吧……”从那以后,她的性格大变,母亲纵容又有手段,父亲就算满腹不满,也不敢插手后宅之事。
提起含冤而死的陆家长女,母亲身边的容嬷嬷也红了眼,“小姐,老奴知道,你不甘心……可是……”老嬷嬷话中带着一丝哽咽。
她仗着自己年纪小,学着记忆中小女娃撒娇的样子,摇了摇老嬷嬷的手臂,“好嬷嬷,我们帮帮她吧。”
看着才十六岁的小女娃,老嬷嬷眸色越发坚毅,“好。”
自从大小姐去了之后,小姐难得对外人大发善意,这何尝又不是一个新的开始?
铜雀院。
“老太君,不好了。
小夫人被主家来的小祖宗带走了!”
丫鬟惊慌失措的跑过来,到了门口的时候,不小心被门槛绊了一下,险些扑了个脸着地。
惊呼未定的给自己顺了口气,顾不上疼痛,扑通一声跪到地上,“老太君,不好了,小祖宗把咱家的小夫人带到自己的院子了!”
太夫人秦氏猛然之间只觉得丫鬟的声音好似隔着厚厚的浓雾,让她恍惚,愕然一瞬终于听清楚了,反应过来,不敢置信的拍案而起,“胡闹,真是胡闹,反了她了,我就不信没人能管的了她了!”
一旁的老嬷嬷赶忙给秦氏顺着气,“老太君,身体要紧,您别激动,小翠,你快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小祖宗怎会动小夫人!”
丫鬟额头紧扣地面,“老太君,奴婢也不知道,春深院如今就一个老嬷嬷和一个小厮,如今那两人正在小祖宗的院子前要人呢!”
秦氏没想到这个才十六岁的小丫头这般让人头疼,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逞能,请回来一尊得罪不起的菩萨!
“走,老身去看看!”
姜宝乔虽然不知道能不能醒,但这个人绝对不能在他们侯府死去!
陆桃之的院子前,两个人颓然的跪在门口。
秦氏看见眉头一跳。
这个孩子,真是一点教养也没有,到人家做客竟然罚起主人家的下人了!
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秦氏拄着拐杖点了点脚下的青砖,“嬷嬷,你起来,你们犯了何等错事,竟然让小姐如此惩罚你?”
这丫头必须给她教训了!
既然借住在她府上,那她就好好管教一番,省的将来不好拿捏。
地上的老嬷嬷被这么一问,神情不由紧张起来,呢喃着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另一个小厮更是低垂着头,不敢抬头。
秦氏心中暗道不妙,还不等开口询问,里面穿着一身褐色长衫的容嬷嬷款款走了出来,淡然施礼,“回老太君,这两个狗奴才,我们小姐好心想要看望贵府侯夫人,却不想看到这两人合起伙来虐待侯夫人。”
容嬷嬷压着怒气,红着眼睛继续道:“我们小姐一向心善,自然见不了这种事。
没想到这俩人胆大妄为,想要杀我们小姐灭口!”
灭口!
夭寿!
秦氏整个倒退了一步,看着两个心虚不己的下人,咬牙道:“是谁给你们的胆子,竟敢在侯府行凶!”
真是,让他们罚跪都是轻的了!
没事招惹她干嘛!
地上跪着的两个人顿时面色一白,赶忙跪爬到老夫人身边哭诉,“老太君!
老奴真不是故意的,没想到小祖宗这么柔弱,我就一抬胳膊,小祖宗就被带飞撞到了柱子上!”
对面的容嬷嬷面色一冷,“哼!
老奴到的时候,听你们二人正商量如何让我们小姐死于意外呢!”
“老太君,您一定要相信我们,我们只是一时糊涂……不,我们只是不小心,真没这个胆子杀人啊!”
容嬷嬷斜眼睨了一下跪在地上满脸恐惧之色的老嬷嬷,微微对身前的秦氏弯腰福礼,“老太君,我们毕竟借住在陆府,遭遇这种事,我们小姐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真要是报官,累及的也是咱陆家的声誉,我们小姐刚醒来正想找您去,问问这件事究竟该怎么办呢。”
“发卖!”
秦氏拄着拐杖咬牙道。
小厮跪到老夫人身前,急急也想辩解,“老太君,这事儿和我没关系啊,小祖宗不是我推的,都是这个死老太婆!
对主子动手,就算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啊!”
另一个嬷嬷顿时跳了起来,边往前跳一边激动的指着小厮怒骂,“狗杂碎你胡说,都是你!
别以为我们看见,就是你绊了小祖宗一脚,这才让小祖宗没站稳扑了出去!”
“闭嘴!”
秦氏气的紧紧地握住了一旁默默地手腕,“来人,将这两个奴才立即发卖,越远越好!”
这都请来的是什么人,狗奴才连她也不放在眼里,这是欺负她一个孤寡老太太没有什么威慑力吗!
“太夫人,我们冤枉啊!”
首到两个人被拉走堵上嘴巴,秦氏这才松了一口气,不由语气软了几分,问道:“老身来看看夭夭,可请了大夫,还好吗?”
容嬷嬷面上依旧恭敬,低眉回道:“回老夫人,我们小姐身娇肉贵,这是她从小到大受到过,最重的伤了。”
“都是我们侯府管教不严,纵容恶仆欺主,缺什么少什么尽管说,老身一定会想办法为夭夭讨到的。”
秦氏板着一张老脸,仿佛下了重誓般承诺。
“老太君言重了,我们小姐并无大碍,只不过还需要好好将养。
既然这事老太君解决了……”秦氏立刻会意,“好好,既然如此,就让夭夭好好养着吧,等她过两天好些,老身再来看她。”
容嬷嬷微微一拜,“多谢老太君体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