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饿了。”
小弟弟有气无力地喊道,那稚嫩的声音绵软而微弱,透着不知世事艰难的懵懂与天真。
“哎!
二十元也不够花。
两天就没了?
这可咋办?”
母亲眉头紧蹙,脸上的愁容如层层叠叠的乌云,仿佛能拧出无尽的苦水来,眼神中尽是绝望与无助。
母亲的心如同被架在熊熊燃烧的热锅上煎熬,一边是嗷嗷待哺、饥饿难耐的孩子,一边是黯淡无光、充满未知的未来,她如同在黑暗中摸索,不知道自己的选择究竟是对是错。
冬梅也呆立在一旁,神色黯然,如同被寒霜打过的花朵,内心被无尽的绝望所笼罩,仿佛黑暗的深渊要将她吞噬。
正当这时,一个身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是邻居王老太。
她一进门就一屁股重重地往炕上一坐,扯着沙哑的嗓子大声说出了来意。
“我家今天来个亲戚,是西风林场的,老婆病死了,现在单身,想找个女人过日子。
我看那,你家这日子过得如此艰难,不如就往前走一步,两人凑合凑合,兴许能好过些!”
母亲一脸苦涩,无奈地说道:“我家这样,三个孩子,谁愿意接手这烂摊子?”
“这样。
我让他过来让你们见见,然后谈别的。
中不?”
王老太目光急切地盯着母亲,那眼神仿佛在逼迫母亲立刻做出决定。
过了一会儿,王老太领来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头子。
那男人看穿戴,很土,仿佛是刚从尘封的岁月深处挖掘出来的文物,身上散发着陈旧与沧桑的气息。
几人在屋里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一会儿,王老太和男人便匆匆离开了。
“妈,你真的要和那人过日子吗?”
小弟弟睁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充满疑惑地问道。
“哎!
别说话。
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
母亲长叹一口气,声音中满是疲惫与无奈,仿佛这一口气带走了她所有的力气。
大弟弟脸上却流露出些许不易察觉的喜悦,“姐,咱们以后或许不会挨饿了。”
“不一定,咱家这个样子,人家能真心同意吗?”
冬梅忧心忡忡地说,眉头拧成了一个结。
王老太很快返回来了,“妹子,人家看上你了。”
母亲满心忧虑,声音颤抖着说:“可我这三个孩子,他会不会觉得负担太大呀?”
“哦!
这个他说了,多了养不起,你可以带一个孩子过去。”
“什么?
就带一个吗?”
母亲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和难以抑制的愤怒。
“这一个也比都饿死好,是不是?”
王老太的语气中透着几分无奈与急切。
母亲坐在炕沿边,双手不停地绞着衣角,心里如同翻江倒海一般。
她想着带哪个孩子走,小儿子还那么小,离开自己怕是难以生存。
可大女儿和大儿子也都是自己的心头肉,丢下谁都如同割去一块肉般疼痛。
“我怎么能做出这样残忍的选择?”
母亲的心在滴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不让它落下,生怕被对方看出自己的脆弱和犹豫。
“呜……”母亲忍不住抽泣起来,那哭声如杜鹃啼血,饱含着无尽的痛苦与不舍。
“妹子,想开点吧。
这两个大的都差不多成年了。
自己能干活挣口吃的。
可这小的还不行。
还是你带着。
起码能让孩子不挨饿。
正是他长身体的时候。
你好好想想?”
母亲望着冬梅和大儿子,目光中充满了痛苦与纠结,那眼神仿佛是两把利刃,刺痛着孩子们的心。
“妈,我饿。”
小弟弟拽着母亲的衣角,可怜巴巴地说道,声音中带着哭腔。
母亲泪如雨下,“乖,一会儿就有吃的了。
再忍一会儿。
听话。”
母亲为了小儿子不挨饿,含泪同意了这事。
“这就对了。
一家人能活一个是一个吧!”
王老太满心欢喜的回去报信。
终于不用花一分钱给亲戚找个老婆。
去哪里找这么好的事。
这可是她大功一件。
母亲一边收拾衣服,一边和冬梅说:“你和二弟弟以后要想办法活下去。
妈妈没办法,别怪妈妈。”
“妹子,收拾好了吗?”
王老太和男人在院外大声喊道,那声音打破了屋内的沉寂。
他们很急,怕夜长梦多,怕冬梅母亲反悔。
这叫趁热打铁,当机立断。
不留给你过多的考虑机会。
要是给你时间多了,你再和左邻右舍研究研究,自然明白该如何应对,那还去哪里找这不花钱的老婆。
真是趁人之危,下手快准狠。
趁你病,要你命。
冬梅紧紧拉住母亲的手,声音颤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问:“妈,你什么时候回来?”
“妈有时间就回来,这房子留给你弟,将来娶媳妇。
就是苦了你,妈什么也没就给你。”
母亲在王老太一再催促下,狠心甩开冬梅的手,拉着小儿子,急匆匆地出了门。
冬梅透过窗户,看着几人的身影逐渐远去,首至消失在视线的尽头,仿佛他们带走了她生命中的最后一丝温暖。
弟弟问了几个问题,可是冬梅仿若未闻,只是呆呆地说:“留着力气吧。
说多了会更饿。”
第二天,空荡荡的屋子显得格外冷清,墙上的旧照片格外醒目,那是曾经一家五口幸福的见证,如今却只剩下一片凄凉。
冬梅出去一趟,回来时抱着电饭煲又出去了。
冬梅抱着电饭煲,在集市上西处寻找买家。
她的眼神充满了焦虑和急切,嘴唇因为紧张而微微发干。
“老板,您看看这个电饭煲,还挺新的,能不能给个好价钱?”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哀求。
老板随意地看了一眼,撇撇嘴说:“就这破玩意儿,给你十块钱。”
冬梅咬了咬嘴唇,“老板,再加点吧,这电饭煲买的时候可贵了。”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终以十五块钱成交。
冬梅攥着那几张薄薄的钞票,心里满是苦涩。
再回来时,带着几个馒头和几袋咸菜。
“姐,你把电饭煲拿去哪里了?”
“让我卖了,反正也没有米,留着也没用,换点钱好买馒头吃。”
冬梅的声音平淡如水,仿佛对这一切都己经麻木,灵魂也被生活的重压消磨殆尽。
“你怎么能卖家里的东西。
这不是败家子吗?”
弟弟愤怒咆哮着。
窗外的风呼呼地刮着,吹得窗户发出“哐哐”的响声。
屋内一片死寂,只有弟弟和冬梅愤怒的争吵声。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不卖东西咱俩吃啥?”
冬梅瞪大了眼睛,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此时,昏暗的灯光在风中摇曳,墙上的影子也跟着晃动,仿佛在为这紧张的气氛增添一丝诡异。
接下来的一个月,家里能卖的东西都让冬梅卖得差不多了。
弟弟在母亲离开后,承担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每天看着家里越来越空,看着姐姐不断变卖东西,他心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学校里同学们的嘲笑和轻视,让他觉得自己的家庭是如此的不堪。
他渴望改变这一切,却又无能为力,这种无力感逐渐转化为对姐姐的怨恨,认为是姐姐的无能导致了家庭的破败。
“姐。
今天姨夫来了。”
“他来干啥?”
冬梅头也不抬,继续整理着手中为数不多的物品,动作机械而迟缓。
“他说你要卖这房子?”
“嗯!
卖钱,咱俩要不吃啥?”
冬梅抬起头,眼神坚定地看着弟弟,那眼神中燃烧着对生存的渴望。
“那可是不行,这房子是妈留给我的。”
弟弟一下子跳了起来,满脸的愤怒,涨红了脸,双手紧握成拳,仿佛要与人拼命。
“不卖咱俩就得饿死。”
冬梅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那怒火仿佛是即将喷发的火山。
“那也不行,姨夫说你是败家娘们,就知道卖东西,你看这家里。
什么都没有了,全让你卖了。
现在还要卖房子。”
弟弟指着空荡荡的屋子,怒目圆睁地吼道,那声音在屋内回荡,震得人心发颤。
“小弟,不卖东西咱姐俩吃啥?”
冬梅瞪大了眼睛,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没吃的你可以走啊!”
弟弟的话语像一把利剑,首首地刺向冬梅的心,瞬间将她的心刺得千疮百孔。
“走?
什么意思?”
冬梅难以置信地看着弟弟,仿佛不认识眼前这个曾经亲密无间的亲人。
“就是你滚,这房子是我的。
我马上要上高中了,得去三江读书,伙食费学费啥的。
这房子卖也是由我来卖。”
弟弟双手叉腰,一脸的蛮横,仿佛冬梅是他的敌人。
“小弟,你要撵我走?”
冬梅的声音带着哭腔,那哭声中饱含着心碎与绝望。
“没错,卖了房子钱都不够你吃饭的。”
弟弟的眼神冷漠无情,仿佛冬梅是一个陌生人。
“你……”冬梅气得说不出话来,身体不停地颤抖。
“我什么我。
快走吧!
一会儿天就黑了。”
弟弟不由分说地将冬梅的衣服全从柜子里掏出来,丢在她面前,动作粗暴而决绝。
隔壁的李大妈听到了冬梅和弟弟激烈的争吵声,忍不住隔着墙喊道:“别吵啦,姐弟俩有啥不能好好说的!”
但她的劝阻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对门的张大爷也从窗户里探出头来,投来好奇又带着几分怜悯的目光,摇了摇头又缩了回去。
冬梅流着泪,默默地收拾好衣服,每一件衣服都承载着曾经的回忆,如今却都成了心碎的碎片。
“走吧,别婆婆妈妈的。”
弟弟不耐烦地催促着,那声音没有丝毫的温度。
小时候,冬梅和弟弟一起在院子里玩耍。
夏日的午后,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弟弟总是跟在冬梅身后,“姐姐,姐姐”地叫个不停。
她们一起捉过蜻蜓,看着那透明的翅膀在阳光下闪烁。
冬天,他们会在雪地里堆雪人,弟弟的小手冻得通红,冬梅会呵着气为他暖手。
有一次,弟弟不小心摔倒受伤,冬梅心疼地背着他回家,一路上轻声安慰。
冬梅本想说些什么,可是看见弟弟那绝情的样子,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那口气仿佛包含了她一生的悲伤。
她背着包袱推开门。
她一步一步地走着,脚下的路仿佛没有尽头,街边的灯光将她的影子拉长又缩短,如同她飘忽不定的命运。
她不知道该去向何方,天大地大,却没有一个可以容身的地方。
她不想去找父亲,因为找了也没有用,只会多受一次辱骂。
寒风呼啸着,吹乱了她的头发,她瘦弱的身影在风中显得那么孤独和无助,未来的路,一片迷茫……冬梅走出家门,泪水止不住地流。
她心里想着:“曾经那个温暖的家,如今只剩下冰冷和绝望。
小时候,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的场景仿佛还在眼前,那时候的笑声是多么的真实。
可现在,一切都变了。
未来等待我的会是什么?
我真的能活下去吗?”
她的脚步愈发沉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冬梅背着包袱,孤独地走在路上。
一个卖水果的小贩看到她,好心地问道:“姑娘,这么晚了,你这是要去哪儿?”
冬梅苦涩地笑了笑,没有回答,继续默默地往前走。
路过一个小公园,几个孩子正在欢快地玩耍,笑声传入她的耳朵,让她心中更加酸楚。
她抬头望着天空,一片乌云飘过,遮住了那仅有的一点月光。
冬梅离开家后,心里想着,要是能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就好了,哪怕是在餐馆里洗盘子,只要能有口饭吃,能攒点钱,以后也许能租个小房子。
或许能遇到一个好心人,帮她一把,给她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她甚至幻想自己有一天能开个小店,过上不再为温饱发愁的日子。
当时的就业环境十分艰难,工厂倒闭,工作机会稀少。
社会救助机制也不完善,对于像冬梅这样贫困的家庭,很难得到有效的帮助。
人们为了生存拼命挣扎,贫富差距越来越大,像冬梅这样的底层人民,在社会的夹缝中只能艰难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