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捻来一朵花,拂去花蕊上的露水,泛黄的书页被他轻轻翻开。
里面夹带的照片上,印着一位面容较好的男子,男子脸色苍白,身上勾人的气质却丝毫不减,脸上的笑意很深。
他抚摸着照片中男子的脸庞,把手上的梨花放在男人的耳旁,模仿着他亲手把花别到自己头上的样子。
他盯着腿上的书看了很久,首到地上的花叶落了一朵又一朵,一片又一片,天上的流云从这头流到那头,他才舍得把书合上。
他昨天做了一个很美的梦。
很久没梦见他了,久到连他自己都觉得要把他彻底忘了。
梦醒后他第一时间翻出被自己狠心锁上的照片。
他其实挺想永远沉溺在那个梦里的,最好再也不要醒来,最好再次睁开眼就能见到他。
梦里,他像很久前一样,推着轮椅上的人去院子里瞎逛。
院子还是这个院子,只是轮椅上的人成了一张永远定格的相片。
温和的阳光浇上梧桐的树梢,透过密密麻麻的树叶洒在小道上,星星点点铺满小道。
他一脚踩在斑驳的阳光上,一缕阳光粘在他的脸庞,他身上笼着一身光芒。
那个人也一样。
温柔的让人安心,自己的日记里总是这么评价他的。
他真的觉得这个评价和他很相符。
向子究当然也很满意的接受了。
他抬起手轻轻撩起自己额前就要遮住眼睛的长发,老妈子似的念道,“天天抱怨扎眼,让你剪剪又不听”。
禾言拍了拍他的手,不满了,“你剪成什么样心里没点数?成天闷在家谁看你了”?
“你不看我?”他反驳。
“行”,他没辙,手用力揉了揉,把刚采下的花别到他头上,“真该给你拿个粉色的夹子别起来”。
“才不要,又不是女孩子……干嘛啊你,丑死了”,小孩伸手想取下花。
刚碰上花的手被他捏住,握在手心,他轻轻在他耳边的花上落下一个吻“很好看,比任何女孩子,任何人都好看”。
“没问你这个……”禾言嘴上不饶人,心里可乐开了花。
身旁落花纷纷扬扬,不时飞来几片落在头上,岁月静好的让他一度觉得这才是真实。
首到枕边的闹钟响起,美好的梦惊碎,他才意识到这是个梦。
禾言踩着拖鞋进到厨房,拉开塞满零食的冰箱,抽出一瓶咖啡喝了口。
以前,向子究虽然时常像个大人一样,却莫名喜欢吃一些小孩喜欢的东西。
自己就一首不怎么喜欢吃,不过总爱在他面前吃,不给他,这是不是说明自己心里更像个大人呢。
瞥见窗台的玫瑰被晒的发黄,不由得一惊,连忙捧来一盆水。
抚上干枯的玫瑰,花叶不争气的一片片掉落。
他总是能胡思乱想思索出很多。
他看着手里的玫瑰。
在枯萎的玫瑰的影子中看见向子究枯萎的身躯,又在凋零的玫瑰中看见向子究凋零的灵魂。
如果要用花来表达向子究,那么他一定是朵玫瑰。
他的一生如同玫瑰的一生,从含苞待放的稚嫩开始,到光鲜亮丽的花期,最后无可奈何的凋零。
他的生命也像花期一样短暂。
不一样的只是花谢了,来年还会开,而他谢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那天向子究躺在病床上,毫无一丝生气,只有微微波动的心电图能证明他还在挣扎着活着。
墙上的挂钟发出轻微的嘀嗒声,仿佛在给向子究的死亡做着倒计时。
走廊里静的不像话,禾言的心却焦躁不安。
他眼睁睁看着心爱的玫瑰在手中枯萎,一点点脱落,自己却无能为力。
明明他是个学医的,学的多么多么精湛,却依然还是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