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玉东早饭都没吃，告别了跃进，就往家赶。
盛夏的豫东，早晨的天才蒙蒙亮，就出奇的热。
一溜烟的功夫，玉东就到了家。
还没进院子，就闻到了刚出锅的油条香。
“妈，今天啥日子？
咋炸油条了？”
玉东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金地。
“你伯想吃，就炸了呗。
他伯你看好火！”
金地熟练地甩着面胚，华山在一旁烧火。
“刚好我也没吃饭呢，快饿死了。”
玉东顾不上洗手，拿起一根刚出锅的油条，撕开了往嘴里放。
“你个兔崽子，下次先洗手。”
金地干净惯了，看到玉东这样，忍不住叨叨两句。
“你一晚上没回来，去哪个姑娘家了？”
华山知道自己儿子什么样，故意开玩笑逗他。
玉东听出来了话里的意思，装腔作势地说，“姑娘？
多了去了！”
“我叫你多了去了，你小子倒是领回来给我们瞧瞧。”
华山拿起脚下的干豆秧，佯装要打玉东。
金地翻了翻锅里的油条，说，“先吃饭，吃完饭再聊正事。”
“什么正事？”
一听要说事，玉东来劲了。
“给你说个媳妇！”
华山笑眯眯地说。
“我还不想说。”
玉东心有所属，又不想说破，还怕父母乱点鸳鸯谱，就果断拒绝了。
“行啦，先吃饭！
去村口小卖部，把你大哥和三弟叫回来。”
金地故意转移话题。
村口小卖部，一年到头都挤满了人。
除了灌醋买酱油，村里很多内幕消息，都市从这里最先传出去的。
玉东前脚刚走，住对门的苏春婶就来了。
苏春婶家和玉东家隔着一条村道，相差不过三十米。
到了饭点，她就来串门。
倒是金地性情爽快，为人热情，也不烦她。
华山每次看到苏春婶过来，脸上写满了厌烦，“她男人犯事坐牢，她又是远近闻名的‘大嘴巴’，你还是少跟她来往的好。”
金地知道，其实华山看不惯她到点就来蹭吃蹭喝。
“她金地婶子，你们又做什么好吃的啊？
也太香了，我隔着院墙都闻到了。”
说完，自顾自地哈哈大笑起来。
“苏春啊，要不说你属狗呢，我们家做什么好吃的，你一准能猜出来。”
还没等金地开口，华山就打趣起苏春婶来。
“他伯，你咋能这么说苏春呢。
即便是，也是条老母狗啊。”
金地也开起苏春婶的玩笑。
“你们两口子啊，一唱一和，也不收敛点。
我倒没啥，给孩子们听到多尴尬啊。”
苏春婶数落起二人。
“这有啥！
又不是第一天认识。
快到堂屋里坐吧。”
金地招呼苏春婶进屋坐下。
苏春婶说着，就走进了堂屋坐下。
华山给金地使了个眼色，想给女儿留点油条。
这不马上收秋了，出门子的女儿这些天该回娘家了。
金地装作拉下脸，摆了摆手，她不喜欢抠抠搜搜的。
华山端着刚炸好的油条进了堂屋，对苏春婶说，“她婶子，来都来了，赶紧洗手吧。”
“华山哥，你别生气。
我又不白吃，我今天来有正事。”
苏春婶正了正腰身。
“你能有什么正事？”
华山反问。
“嗐，不是想给你家说个亲事嘛。”
经过上次送钥匙的事以后，玉东对翠杨有了莫名的好感。
隔三岔五，他都要大老远跑去宁集收牛皮。
收牛皮不假，跑去老马家蹭饭也不假。
老马看出了玉东心里的小九九，也不点破，每次都是好酒好肉招待。
倒是华山两口子急性子，巴不得赶紧定下这门亲事。
和玉东去丁村收牛皮，被老马说破了嘴，华山听说后，心里乐开了花。
回家老两口就开始合计这事。
金地倒也积极，找人算好了日子，提着肉和罐头就上门了。
玉东心里本来就有意，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跟着去了。
到了老马家，翠杨正在村南边的河里洗衣服。
听到快嘴的小姐妹喊着让她赶紧回家去，翠杨这才知道怎么回事。
她赶紧冲了下手上的水，连裤筒都顾不得放下来，端起盆就往家走。
宁集就只有两条笔首的村路，呈十字交叉。
所有房子都是沿着村路盖，所以看起来特别整齐。
回家途中，不时有坐在自家门口的村民告诉翠杨家里来客了。
翠杨也不回应，一路快步。
翠杨家在两条村居的交叉口，外墙边上种满了月季，一到夏天月季花开的煞是好看。
门口有一棵刺槐，己经70多年光景了，树干粗的连成年男人都抱不住。
这刺槐不敢砍，原因是它是老马的太祖盖这个院子时种下的。
提起太祖，老马就充满了敬意。
当年黄河发大水，冲垮了河堤，一时间到处都是混浊的黄河水。
牲畜也是死的死，病的病。
眼看着没了吃的，大水又迟迟不见退，太祖就带着老婆和为数不多的孩子，往河南的地界上去要饭。
离家前，奄奄一息的太祖娘拉着太祖的手，哭着说，“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后来，太祖流浪到丁村后，就地安顿下来。
为了纪念自己在那场天灾中死去的亲人，太祖就在自家门口种下了这棵刺槐。
翠杨紧赶慢赶地到了家门口，一想起定亲的事，突然腿又有点迈不开了。
她走进院子里，放下手里的盆，赶紧又洗了洗手。
“这是翠杨吧？
这么多年没见，出落的成大姑娘了！”
玉东看到院子里的翠杨，忙夸赞到。
“是啊，我记得没错的话，上次见面还是在你们庄东头楼解放儿子办酒席上吧。”
金地被老马这记性给惊呆了，没想到都过了五年多，老马还记得一清二楚。
“是啊是啊！
别站着了，赶紧进来凉快凉快。”
说着，金地就要走出来拉翠杨进屋。
翠杨也不扭捏，挽着新程妈的胳膊就进了屋。
众人看到翠杨回来了，赶紧让座。
翠杨就找了靠近玉东的位置坐了下来。
“翠杨伯，我们这次来，是想说说新程和翠杨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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