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胎记,像五角钱的硬币一样大,圆圆的,很像一滴红墨晕开。
李清嘉的爸妈原本打算等女儿长大些再做手术把胎记去掉。
可有一次回清嘉爸爸的老家,村子里一个老算命先生看见了她的胎记,叮嘱清嘉的爸妈,千万不要去掉这个胎记。
算命先生说:“这是帮她挡灾的,有了这个胎记,这辈子她才能平平安安度过,如果去掉了,有可能活不过成年。”
清嘉的爸妈都是高干,从不迷信,但事关女儿的生命安危,不管真假,彻底绝了去掉胎记的心。
清嘉长大后,为了这个胎记,闹过很多次,一门心思想要去做激光,可她爸妈坚决不同意。
所以她从小到大都留着厚重的齐刘海,免得别人一见她,都露出像男人刚才那样的惊讶表情,然后忍不住出口问她,她又免不得解释。
天上的月被流云遮住大半,她暗叹一口气,并没有解释她的胎记,只是试探着问男人:“我们可以走了么?
我想早点回去了,不然我同学会担心我的。”
“好。
我送你回去。”
男人很干脆地答应,召唤了白马过来。
这次他没有像上次那样,像拎一件物件儿似的,把她拎到马背上,而是一只手很自然地扶着她的手臂,让她撑着自己的肩,慢慢地蹬着脚蹬上去。
男人没有上来,牵着马缓缓下山。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马蹄声清脆,这匹白马仿佛跟男人心意相通,刚才躲避坏人时不用催促就跑得飞快,此时却不紧不慢,似闲庭信步。
良久,他忽然说:“你把刘海梳起来更好看。”
“啊?”
清嘉睁着大而圆的眼睛看了眼男人。
男人正好抬头看她,见她清润的眼睛里有一丝迷惑的天真,冲她咧开嘴笑笑。
清嘉心漏跳半拍,赶紧收回视线,垂着眼看马头有节奏地晃动。
他沉稳地迈着步,想着刚才她戒备的神情,清声说:“我杀死的那六个人,全是被通缉的罪犯,其中一个最开始为暗网服务,害了数条少女的性命,还有一个入室抢劫,把一家五口人都杀了,还有人贩毒、走私,无恶不作,现在他们受人雇佣来盗墓……好了,我知道了,你……不要说了。”
清嘉打断他的话,不想听他透露更多的内幕,这些事都离她太遥远了,她大学西年,看那么多港片不是白看的。
知道的越多,越危险。
男人嘴角上扬,笑意在他坚毅的脸上不由自主地绽放。
她还真是胆小谨慎,不,是足够的冷静理智。
但他仍然开口说:“如果我不杀了他们,指望法律裁决,估计这辈子都抓不住他们,日后他们还会害更多的人,我们的文物也会卖到国外去,你说他们该不该死?”
清嘉听他温声解释,点了点头,轻“嗯“了一声。
似乎走了很久,但又像是一眨眼,就又回到原来的小道上。
清嘉一下马,男人就说:“我叫白谌,你电话号码是什么?
我记一下,方便以后联系。”
他说的轻松随意,就像朋友间交往一样,可清嘉马上警惕起来,她立刻想到,他兴许明里是要她的号码,其实是怕她把今晚的事说出去,好掌握她的去向。
但她又不能拒绝,将电话号码最后一位改了下说了出来。
白谌默记在心里,对清嘉说:“你等着,我去找你眼镜。”
“啊?
好……哦我跟你、跟你一起吧。”
清嘉其实近视度数不高,戴不戴眼镜差别不大,她只是习惯了将眼睛藏在镜框后面,这样仿佛有无限的安全感。
这一路走来,她竟然忘记了眼镜丢了,经白谌一提,她才想起来,更是惊讶他的心思细腻,随口的一句话就记得这么牢。
眼镜就掉在小道边上,没花多少功夫就找到了,是白谌找着的。
他拿着眼镜朝她晃晃,然后戴在了自己脸上,左右看了看,笑道:“没有什么度数啊,是装饰品么?
其实你五官端正,长的好看,不要刘海,不戴眼镜,更能突出你的优点。”
清嘉的脸“倏”地红了,垂着眼瞄着结满红果子的灌木。
她觉得眼前的男人,跟最开始认识时感觉不同了,难道是熟悉了的缘故?
可也不至于变化这么大,对她这样首接的夸赞。
“我回去了,谢谢你,再见。”
她接过来眼镜,戴好后低声说。
“我送你回旅馆吧,太晚了,你一个女孩子独自回去不安全。”
清嘉不好意思拒绝,也不能拒绝。
白谌吹了声口哨,白马自己钻入了灌木丛中。
清嘉忍不住好奇地问:“你的马……你要留在这儿么?”
其实清嘉很好奇白谌是做什么的,还有,他为什么骑马出行?
但她还是按压住了好奇心,只是问了最无关紧要的问题。
白谌轻快地说:“我喜欢骑马。
冬青通人性,我只要一吹口哨,它就能找到我,可你不觉得在人口密集的地方骑马很奇怪么?
所以就让它在这儿等着吧。”
这番话,打消了清嘉很多疑惑。
也是,喜欢马术的人在野外骑马,是很正常的事情,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市政公园的小道上,一个人也没有,路灯在漫漫长夜里孤独地亮着,只有飞虫一首围着它的亮光,不厌其烦地扑来扑去。
白谌不禁发问:“你喜欢跑步?”
“嗯。”
清嘉点点头,想起自己跑步的初衷是为了减肥,是因为姚凯说她穿那件白裙子像一只桶……她的脚步钝涩下来。
不愿面对现实。
姚凯和马丽丽在树丛里激情满怀的声音犹言在耳,她觉得耻辱又难受。
白谌侧过脸问她:“接下来你们打算去哪儿玩?”
是啊,她和同学约好了逛完西安的景点,接着去河南的少林寺,可旅行的第一天就发生这么多让她应接不暇的事。
她轻声说:“哪儿都不去了,回家。”
白谌看了看神色严肃的清嘉,沉吟了片刻,说:“是因为你那个男友?
你不要难过,其实这样也挺好,你想,你还年轻,并没有和他有婚约,越早发现对方的缺点越好,换个角度想,这是件好事。”
白谌也觉得自己的话有点多,可他就是停不下来。
就像一口沙漠中的井,一开始人们钻啊钻啊,很久很久都没有动静,有一天,井水出来了,然后就源源不断地喷了出来。
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李清嘉,自然没有察觉出他的异常,理智告诉她,他说的很对,及时止损,所幸交往不深。
快到旅馆时,就见清嘉的两个同学正拿着手电,不住喊她的名字。
一看见清嘉,其中一个女生就兴奋地对着手机,在微信群里喊了一句:“找到了找到了!
速来旅馆楼下集合!”
清嘉快走几步,甩开白谌走到两同学之间,问:“你们在找我么?
对不起啊,我跑步跑的时间太长了。”
女同学眼睛往后看着隐在黑暗处的帅哥,低声问:“没事没事,回来就好,他谁啊?”
清嘉还没开口,姚凯就急匆匆跑过来了。
他满头大汗,一过来就猛地紧紧抱住了清嘉,急切地说:“嘉,你去哪儿了?
可吓死我了。”
清嘉被他猝不及防抱在怀里,只觉得过去拥抱时的温暖甜蜜的感觉全没了,只剩下恶心。
她想要挣脱,却被他抱的死死的。
这时,白谌大步走了过去,将一只手手搭在姚凯肩上。
姚凯只感觉手臂一阵发麻,全身的力气都没了,手一松,清嘉就钻了出来。
等白谌松开手,姚凯揉着酸痛的肩膀,愤怒地问眼前比他还要高一头的年轻男人:“你谁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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