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涟火气冲天,扶着宋窈靠墙坐下就蹭地一下站了起来。
宋窈恍惚间睁开眼睛,这才认清楚领头的人。一身鹅黄洋装,眉目张扬,双手一叉腰,大小姐的娇横就显露无疑。
严司琛的表妹——林易欢。
“你少给我装蒜,我老公呢?”
“管不住你老公,跑出来动手打人,你的家教是谁教你的?”
冰凉的声音,尾调中夹杂着不悦,叫人冷不丁打了个激灵。
宋窈只是愣了一瞬,转而向楼梯口看去,一口气就堵在了嗓子眼儿。
水晶灯投下斑驳的光影,狡猾地落在了严司琛脸上,平添了三分阴森和生人勿近。他就这么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眼神扫过来,仿佛在看一场笑话。
“表……表哥?”林易欢脸色一白,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我就是来找赵瑾轩的。”
“找赵瑾轩?我怎么看着像是杀人?”
男人语气嘲讽,又自带威压,走廊上站了一堆人,瞬间就没人敢出声了。
寂静之下,有人从楼梯上匆匆跑上来,“怎么了?”
来人一出现,林易欢立马就哭了,扑过去就打,边打边哭:“你怎么才来……”
宋窈忍不住扯了扯唇角,眼底闪过愠怒,明明挨打的是自己,这个大小姐一声哭,倒好像她才是那个受害者了。
赵瑾轩一出现,真相就大白了,他只是找严司琛和陆泽琛谈个事,习惯性地约在了陆泽琛的地盘。林易欢不知道听了谁的挑拨,以为赵瑾轩和金地的女老板有一腿,又把宋窈当成是顾涟,所以才闹出这么一出。
“赵先生,你不会觉得一句误会,你老婆就能把我姐们儿打成这样吧?”
顾涟面色清冷,站在宋窈身边,明显是要个说法。
“要不然你还想怎样?难不成让她也打我一顿吗?”林易欢哭得梨花带雨,猛地从赵瑾轩怀里抬头,又恢复气势汹汹的样子。
赵瑾轩面色一僵,赶紧将她拉了回来,“说什么呢?”
他刚才瞥了一眼墙角的女人,立刻就认出是宋窈,加上严司琛开口,他心里就知道难办了。
“这么一群人,站在走廊上,有点不像话吧?”
宋窈听出来,刚才阻止的就是这道男声。
她抬起头,循声看去。
陆泽琛,严司琛为数不多的朋友。
男人面容生的妖冶,眼尾氤氲着一点红,笑起来眼睛里就闪着狐狸般狡黠的光芒,单手插兜看着好戏,等人物关系捋清楚了才开口。
“宝贝儿,把你姐们儿扶起来,我们进去说。”
顾涟是陆泽琛的人,听了这话只能压着火,先把宋窈扶起来。
宋窈浑身都疼,骤然起身,脑子里的脑浆感觉都要倒出来了。
她靠在顾涟身边,看着赵瑾轩拉着林易欢先进去,陆泽琛也悠闲地走了进去。
严司琛走在她们前面,遮住了水晶灯本就不强的光线,投下大片的阴影。
房间里一共就三排沙发,前面三拨人都坐下了,陆泽琛姿态懒散地靠着,信手朝顾涟招手。
“宝贝儿,来。”
顾涟有点犹豫,她本来想扶着宋窈坐的。
“司琛身边空着呢,让你姐们儿先坐下,你过来。”
陆泽琛不知是故意还是怎样,迎面就抛给了宋窈一个炸弹,她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
没想到,严司琛居然不避讳和她认识,饱含嘲讽地轻嗤一声。
“要你坐下,是要你命了?”
宋窈咬牙,松开了顾涟的手,“我坐严总这儿就好。”
顾涟没办法,只好扶着宋窈坐下,自己去了陆泽琛身边。
宋窈只是在沙发边缘占了一点地方,她现在头晕目眩,整个人都快散架了。
身边传来泠泠淡香,是严司琛惯用的男士香水,她以前觉得性感,现在却觉得刺鼻熏人。
“宋小姐,欢欢是急脾气,今天冒犯了,我敬你杯酒,还请你海涵。”
赵瑾轩态度温和,说着就要给自己倒酒。
林易欢却一把按住他的手,气呼呼地道:“你道什么歉,又不是你的错。”
“不是他的错,那是你的错喽?”陆泽琛搂着顾涟,仿佛玩笑般地看向林易欢。
林易欢张口,还想再辩,猛地一抬头就对上严司琛森森的眼神。
她打了个琛颤,声音就卡在喉咙里出不来了,严司琛在她们这些平辈人眼里就是活阎王,除非想死,要不然谁会惹她。
“用不着道歉。”
宋窈从沙发上离开,半蹲在茶几前面,伸手拿过了赵瑾轩手里的酒瓶。
她声音沙哑,有点难听,叫人很不舒服。
“是我站的地方不好,让林小姐误会了,我自罚一杯。”
包厢里一片死寂,只剩下宋窈倒酒的声音。
林易欢张了张嘴,忽然有点无措,“谁让你……”
她没找到话说,宋窈已经将一杯酒喝了下去。
“打扰各位兴致了,我再罚一杯,这事儿就翻篇吧。”
宋窈又倒了一杯酒,同样是仰头一饮而尽,仿佛喝的不是酒而是水。
赵瑾轩神色复杂,几次想要阻拦。
顾涟攥着拳头,陆泽琛轻呵了一声。
唯有严司琛,目光沉沉地盯着宋窈的侧脸,只看了一眼,就好像身边并没有这个疯子。
宋窈喝了两杯酒,胸口却顺畅了许多,她站起身,看向顾涟,“涟姐,能借你的地方让我收拾一下吗?”
顾涟生怕她倒下,还想陪她一起去,宋窈却坚持自己去。
“那你自己去,在房间里等我,晚点我们再一起回去。”
宋窈要了密码,自己出了门。
关上门的瞬间,她听到陆泽琛玩味的话语。
“怎么她跟你一起住?”
“有人心狠,窈窈忙活了五年,结果叫人扫地出门了。”
门关上,宋窈没听到严司琛的回话。
她扶着墙走去了顾涟房间,关上门,四周寂静,她才靠着门往下滑,重重地跌坐在了地上。
耳朵里还是嗡嗡嗡的响声,混着那些难听的话,残忍地砸破耳膜,直直地往脑子里灌。
宋窈摸了摸脸,热得烫手。
胸口有些东西好像快要炸开了,她随手抓住了旁边一个小摆台,摆台上刚好有一只酒杯。
脑子里有道光闪过,她想都没想,直接将酒杯砸了出去。
哐当一声响,玻璃碎裂,在寂静的环境里十分清晰。
宋窈张开嘴,这才开始大口呼吸,甚至有点急喘。
许久都升不上气来,她直接给了自己一巴掌,终于镇定下来。
脑子里太乱,她撑着墙壁起身,慢慢地走进浴室,衣服都没脱就开了莲蓬头。
凉水冲下来,耳鸣声暂时消失。
她心里那道声音却一直在吼。
宋窈啊宋窈,你死都要混出个名堂来,今天这顿打无论如何都得还回去。
心逐渐安定,只剩下一片冰凉。
宋窈自虐够了,脱湿衣服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没有干净的衣服。
她舒了口气,没有犹豫就拉开了浴室门,赤身果体地走进了房间。
房间里一片昏暗,宋窈走到衣柜前,准备找两件顾涟的衣服先穿。
她一边找衣服,脑子里又窜出严司琛那张事不关己的脸,忍不住开始低声咒骂。
“严家人脑子都有病,怎么身体没病,就应该有遗传性绝症才对。”
“狗男人,最好明天就破产!”
她越骂越舒心,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沙发上多出来的一抹呼吸。
“我要是破产了,你那两套房子也别想跑掉。”
宋窈一个激灵,动作瞬间僵住,瞪大了眼睛看漆黑的衣柜。
男人故意发出一声呵。
宋窈吞了一口口水,反应过来,立马随后拿了一件衣服往身上套。
转过头,果然看到严司琛翘着腿在沙发上坐着。
宋窈习惯性在严司琛面前放低姿态,即便她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衬衫,她也还是走到了严司琛面前。
所幸,两人之间还有个茶几隔着。
“刚出了我的门,就在外面造谣说我虐待你?”严司琛微一抬头,凌厉的视线就打了过来。
宋窈下颚绷紧,故作镇定地给严司琛倒酒,“是误会,可能时间到了徐特助没有续房租,我暂时没地方去就先去了涟姐那里。”
说着,她避开严司琛的视线,隔着茶几将酒杯递了过去。